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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秘密基地

蝉鸣碎在冬夜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窗外的阳光已经开始西斜,把教室的地板染成一片温暖的橘黄。

林溪正对着一道物理题皱眉,草稿纸上画满了受力分析图,却还是没找到突破口。桌底突然被人轻轻踢了一下,力道不重,却足够让他回神。

他抬起头,撞进江熠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对方用课本挡着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朝他使眼色,另一只手悄悄捏着一张折叠的纸条,顺着桌面推了过来。

林溪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假装整理书本,飞快地把纸条攥在手里,塞进了校服口袋。指尖触到纸张的褶皱,能感觉到里面似乎还画了什么。

他偷偷抬眼看讲台,班主任正低头批改作业,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周围的同学大多在埋头做题,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林溪把纸条从口袋里拿出来,藏在物理课本后面,小心翼翼地展开。

上面是江熠龙飞凤舞的字迹,笔画张扬得几乎要跳出纸页:“放学后别走,带你去个地方。”末尾画了个咧嘴笑的小人,嘴角歪得不成样子,眼睛却画得圆溜溜的,像只狡黠的猫。

林溪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抬眼看向江熠,对方冲他挑了挑眉,眼底闪着神秘的光,像是藏了个天大的秘密。

林溪点了点头,把纸条叠成小小的方块,塞进笔袋最深处,像是在珍藏一份只有两人知道的约定。

接下来的半节课,林溪有些心不在焉。物理题依旧没解出来,但他的注意力总忍不住飘向窗外,猜想着江熠要带他去什么地方。是学校附近的小吃摊?还是他曾提过的旧书店?

放学铃声响起的瞬间,江熠几乎是弹起来的。他以惊人的速度收拾好书包,拉链“唰”地一声拉上,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走了。”江熠拽住林溪的胳膊,就要往外冲。

“慢点!”林溪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书包带子滑到了胳膊肘,“老师还没走呢!”

江熠回头看了眼讲台,班主任正起身收拾东西,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得意:“老班今天要开教研组会,早就想溜了。”话虽如此,他的脚步还是放慢了些,专门往教室后排的小门走——那里离办公室最远,不容易被撞见。

“到底去什么地方啊?”林溪被他拉着穿过走廊,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的影子被拉得歪歪扭扭,却始终紧紧挨在一起。

“到了就知道了,”江熠卖着关子,眼角的痣在光线下格外明显,“保证让你惊喜。”

他们穿过教学楼后的小花园,石板路上长满了青苔,踩上去有点滑。几株晚开的月季还在枝头盛放,粉色的花瓣被风吹得轻轻颤动,落下几片铺在地上,像撒了层碎胭脂。

江熠似乎对这里很熟,专挑小路走,绕过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又穿过一道爬满牵牛花的篱笆,最后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铁门是深绿色的,漆皮掉了大半,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铁锈,像老人脸上的皱纹。门把手上缠着几缕干枯的藤蔓,大概是春天时攀爬上去的,现在只剩下褐色的枯枝,倔强地缠绕着。门楣上方有块模糊的木牌,依稀能看出“画室”两个字,只是笔画已经被风雨侵蚀得快要消失了。

“到了。”江熠松开林溪的胳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黄铜钥匙,钥匙链是个褪色的篮球挂坠,被摩挲得光滑发亮。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

江熠推开铁门,一股淡淡的松节油味混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点潮湿的泥土味,像是尘封了很久的时光突然被打开了。

林溪跟着他走进去,才发现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大概只有教室的一半大,看起来像是废弃了很久的画室。靠墙摆着几个蒙着白布的画架,白布上落了层薄灰,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墙角堆着半桶没开封的颜料,桶身印着模糊的生产日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屋顶的吊扇蒙着厚厚的灰尘,扇叶上还挂着几片干枯的树叶。

阳光透过蒙着灰尘的窗户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空中有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像是被惊动的精灵。

“这是……”林溪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地环顾四周。他能感觉到这里曾经很热闹,墙上还留着钉过画框的小孔,地上散落着几支断了的画笔,笔毛已经发硬。

“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江熠走进去,伸手扯掉一个画架上的白布,灰尘“噗”地一声扬起来,他下意识地挡了一下,嘴角却带着笑意。白布底下露出一块有些褪色的画板,上面还留着半截未完成的素描,画的是窗外的梧桐树,线条稚嫩却很认真。

“我妈以前是这所学校的美术老师,”江熠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怀念,“这里本来是学校的备用画室,后来新的艺术楼盖好了,这里就不用了。我妈怕我放学后没人管,就把钥匙给了我,让我没事来这里画画玩。”

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窗户,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带着后山草木的清香,吹散了屋里的沉闷。窗外能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树叶绿得发亮,几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他们,被江熠一挥手,扑棱棱地飞走了。

“后来我妈去外地工作了,我就来得少了,”江熠转过身,看着林溪,眼睛在光线下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星星,“但钥匙一直留着。现在,这里也属于你了。”

林溪愣住了。

他看着江熠被阳光照亮的侧脸,看着这间布满灰尘却透着温暖的小画室,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这是江熠的秘密基地,是他藏着童年和思念的地方,现在,他就这样轻易地分享给了自己,说“属于你了”。

“我……”林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在地上蹭出淡淡的痕迹。鞋尖碰到一块小小的颜料块,是明亮的钴蓝色,大概是很久以前不小心掉落的,已经干透了,却依旧鲜艳。

江熠像是看穿了他的局促,笑着走过来,从墙角拖出一个小马扎。马扎是木质的,凳面缠着褪色的红布条,他拍了拍上面的灰,灰尘又扬起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坐吧,”江熠把马扎放在窗边的阳光下,“我去打点水,把桌子擦擦。”

他提着屋角一个红色的旧水桶出去了,桶底有点漏水,在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林溪坐在马扎上,手放在膝盖上,继续打量着这间画室。

墙上贴着几张没撕干净的画,边角卷曲着,能看出是小孩子的涂鸦。有一张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光芒画成了锯齿状,旁边是一座火柴盒似的房子,烟囱里冒着螺旋状的烟。还有一张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一个高一个矮,大概是江熠和他妈妈,两人头顶都画着大大的笑脸,简单却充满了快乐。

林溪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张画,纸页已经很脆了,一碰就簌簌地掉渣。他赶紧收回手,像怕弄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角落里的颜料管堆得像座小山,红的、黄的、蓝的,挤在一起像道彩虹。林溪走过去蹲下身,拿起一支柠檬黄的颜料,管身已经瘪了,标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但还能看出是“儿童无毒颜料”。他拧开盖子,里面的颜料已经干硬了,结成了一块,像块黄色的石头。

“以前总把颜料弄得满身都是,”江熠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林溪一跳,手里的颜料管差点掉在地上,“我妈每次来接我,都要捏着鼻子骂我是‘小泥猴’。”

林溪回过头,看见江熠提着满满一桶水走进来,水桶晃了晃,水洒出来一些,打湿了他的裤脚。他把水桶放在屋子中间的旧木桌上,桌子是长方形的,桌面坑坑洼洼,还留着颜料的印记,红一块蓝一块的,像幅抽象画。

“来帮忙擦桌子啊。”江熠从墙角翻出一块抹布,大概是以前留下的,洗得发白,他用水冲了冲,递给林溪一半。

两人站在桌子两边,拿着湿抹布擦桌子。水声和布料摩擦桌面的声音混在一起,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清晰。林溪擦到桌子中间时,手指碰到了江熠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像触电一样缩回手,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你擦那边,我擦这边。”江熠的耳朵有点红,指着桌子的另一边说。

“嗯。”林溪低下头,假装认真擦桌子,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擦完桌子,江熠又翻出两个旧凳子,摆在桌子两边。凳子腿有点不稳,林溪坐上去时,凳子“吱呀”响了一声,他赶紧扶住桌子,怕摔下去。

“别动,我看看。”江熠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凳腿,发现是螺丝松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瑞士军刀,就是上次帮林溪修书包拉链的那把,小心翼翼地把螺丝拧紧。

“好了,这下稳了。”江熠拍了拍手,站起来时,额头上又渗出了细汗。

林溪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的速写本还在书包里。他把书包拉过来,掏出速写本,翻到空白的一页,拿起铅笔,忍不住画了起来。

他画的是江熠蹲在地上修凳子的样子,阳光落在他的背上,把头发染成了金棕色,侧脸的线条柔和,嘴角微微抿着,带着点专注的认真。

“在画什么呢?”江熠突然凑过来,下巴差点碰到林溪的肩膀。

林溪吓了一跳,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斜线,正好落在江熠的头发位置。他慌忙合上速写本,脸颊发烫:“没、没画什么……”

“我都看见了,”江熠笑着伸手去抢,“是不是在画我?”

“不是!”林溪把速写本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

两人在桌子两边拉扯起来,凳子被晃得“吱呀”作响。林溪的力气没江熠大,很快就被他抢过了速写本。江熠翻开本子,看到那页画时,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画中的线条,眼神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水,连带着声音都放软了:“画得挺好的,比我本人好看。”

“才没有。”林溪小声反驳,却没再去抢速写本,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桌面上画圈圈。

江熠把速写本还给林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到墙角的柜子里翻找起来。柜子是老式的木柜,掉了一扇门,里面堆着些旧书和画纸。他翻了半天,从最底下掏出一个铁盒子,盒子上印着卡通图案,已经锈迹斑斑了。

“你看这个。”江熠把铁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盒的画,都是些儿童画,纸张已经泛黄了。

林溪凑过去看,发现都是江熠小时候画的,有他和妈妈的合照,有学校的教学楼,还有一张画着这间画室,里面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画画,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我的家”。

“这个是我十岁生日那天画的,”江熠指着其中一张,画的是一个插着十根蜡烛的蛋糕,旁边站着两个小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我妈那天特意过来陪我,我们就在这里吃的蛋糕。”

林溪看着那些画,能感觉到江熠说这些话时,语气里的怀念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孤单。他突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张画着“我的家”的画,小声说:“这里真好看。”

江熠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笑了:“以后你可以常来,我们可以在这里一起写作业,一起画画。”

“真的吗?”林溪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很喜欢这里的安静,喜欢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样子,更喜欢……这里有江熠的痕迹。

“当然是真的,”江熠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了,这里现在也属于你了。”

两人在画室里待了很久,江熠给林溪讲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第一次在这里画画把颜料弄到眼睛里,被妈妈追着打;下雨天人太多,躲在这里看了一下午的雨;有一次考试没考好,在这里哭了好久,是妈妈找到他,没骂他,只是抱着他说“下次努力就好”。

林溪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问一两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也给江熠讲了南城的事,讲那里的夏天比这里热,讲家门口的那条河,夏天可以在河边钓鱼,讲转学来这里时,其实很害怕,怕融不进新的班级。

“别怕,”江熠看着他,眼神很认真,“有我呢。”

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透过窗户照进画室,把一切都染上了温暖的颜色。画架上的白布被染成了金色,地上的尘埃在光柱里跳舞,连空气中的灰尘都像是变成了金色的粉末。

“该回去了。”江熠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嗯。”林溪把速写本放进书包,又回头看了一眼这间画室,心里突然有点舍不得。

江熠锁门的时候,林溪发现他把那把黄铜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递给林溪。

“这个给你,”江熠的手指捏着钥匙,钥匙链是个小小的画板挂坠,“以后想来,随时可以来。”

林溪接过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让他心里暖暖的。钥匙不大,他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最里层,像藏了个珍贵的秘密。

两人并肩往回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条交缠在一起的藤蔓。路过小花园时,江熠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递给林溪。

是柠檬味的,和他身上的洗衣粉味道很像。

“给你。”

林溪接过来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酸,像这个充满秘密的下午。

“明天还来吗?”林溪问,声音有点小,带着点期待。

“来啊,”江熠笑起来,眼角的痣在夕阳下格外明显,“我把我的画具都带来,教你画画。”

“我才不用你教,”林溪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我画得比你好。”

“是吗?那明天比一比?”

“比就比!”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影子在地上跟着晃动,像两个快乐的音符。林溪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能感觉到那冰凉的触感,心里却甜得像揣了颗糖。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还有了一个愿意和他分享所有秘密的人。

走到巷口的时候,江熠停下脚步,像往常一样看着林溪走进巷子,才转身离开。林溪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江熠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手里还把玩着那把篮球挂坠的钥匙,步伐轻快得像在跳。

他摸了摸书包里的速写本,那页画着江熠修凳子的画,被他小心地夹在了里面。还有那把小小的钥匙,安静地躺在书包里,像是在等待着下一次的秘密约会。

林溪的脚步也轻快起来,嘴里的糖还没化完,甜味一路甜到了心里。他想,明天一定要早点去画室,比江熠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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