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天空阴沉沉的，像被一块湿漉漉的灰布罩住，空气里弥漫着雨前的潮湿。
林溪出门时，妈妈塞给他一把伞：“看这天，估计要下雨，带着别淋着。”
他把伞塞进书包侧袋，走到巷口时，果然看到江熠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两个热乎乎的肉包，校服领口沾着点水汽。
“早啊，”江熠把肉包递过来，指尖有点凉，“刚出锅的，快趁热吃。”
林溪接过肉包，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到了一块冰，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没戴手套？”
“忘了，”江熠不在意地摆摆手，自己咬了一大口包子，“这点冷算什么，我火力旺。”
他说话时，嘴里呼出的白气和包子的热气混在一起，模糊了眉眼，只有眼角的痣依旧清晰。
林溪没说话，从书包里翻出一双备用手套——是妈妈特意给的，说他手总爱发凉。这双手套是灰色的，不算新，指尖处磨出了点毛边，但很干净。
“给你。”他把手套递过去，声音有点轻。
江熠愣了一下，看着那双手套，又抬头看林溪，眼睛里闪过点惊讶：“你带两双？”
“嗯，我妈怕我弄丢。”林溪低下头，假装看地上的水洼，“你先戴着，别冻感冒了。”
江熠接过手套，慢慢戴上，大小居然刚刚好。灰色的手套衬得他的手指更修长了，他动了动指尖，有点不自在，又有点说不出的欢喜：“谢了啊。”
“不客气。”林溪咬着包子，感觉嘴里的肉馅好像更鲜了点。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没走多远，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在树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就说要下雨吧，”江熠笑着撑开伞——是把黑色的大伞，伞骨很结实，一看就用了很久，“赶紧进来。”
林溪往他身边靠了靠，伞面很大，足够遮住两个人。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闷闷的响声，像在敲小鼓。伞下的空间很小，能闻到江熠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格外好闻。
“你这伞够大的。”林溪看着伞沿滴落的水珠，小声说。
“那是，”江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爸送我的，说能装下两个大男人。”
他说着，故意往林溪那边靠了靠，肩膀碰到一起，林溪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像个小暖炉，把雨天的凉意都驱散了不少。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雨下得更大了，汇成了一道道雨帘，把远处的树都模糊成了一片绿影。
江熠收伞时，伞骨“咔哒”响了一声，他甩了甩伞上的水，水珠溅到林溪的裤脚上，凉丝丝的。
“抱歉啊。”江熠连忙说。
“没事。”林溪摇摇头，看着他湿漉漉的发梢——刚才伞有点歪，江熠的右边肩膀湿了一大片，校服贴在身上，能看到里面的白色T恤。
“你肩膀湿了。”林溪指着他的肩膀说。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江熠不在意地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下来，滴在锁骨处，像颗透明的珠子。
林溪看着那滴水珠，突然有点走神。
上午的化学课，老师宣布周五要小测，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完了完了，我还什么都不会呢。”后排的男生趴在桌上，夸张地叹气。
“我也是，那些方程式看得我头都大了。”旁边的女生附和着。
林溪偷偷看了眼江熠，他正低头转着笔，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胸有成竹。
“你不担心吗？”林溪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声问。
“担心什么？”江熠挑眉，“这种小测，闭着眼睛都能过。”
他说着，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塞给林溪：“这是我整理的必考方程式，背下来，保你及格。”
纸上的字迹依旧工整，每个方程式旁边都标了反应现象和易错点，比课本上的还详细。
“谢了。”林溪把纸小心地夹进化学书里，心里踏实了不少。
“晚上去画室？”江熠压低声音问，“再给你突击辅导一下。”
“好啊。”林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下午第三节课时，雨终于停了，天空渐渐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下课铃一响，江熠就拉着林溪往画室跑：“快点，去晚了光线就不好了。”
“急什么，还有两节课才放学呢！”林溪被他拽着，书包带子都滑到了胳膊上。
“笨啊，”江熠回头看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最后两节课是自习，老班说可以提前走。”
两人溜出教学楼，阳光正好，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清新，远处的树叶绿得发亮，像是被洗过一样。
“你看，”江熠指着天边，“彩虹！”
林溪抬头，果然看到一道淡淡的彩虹挂在天上，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排列得整整齐齐，像座彩色的桥。
“真好看。”林溪忍不住感叹。
“比你画的好看吗？”江熠笑着问。
“不一样。”林溪哼了一声，心里却觉得，此刻的彩虹，确实比他画过的任何风景都好看。
到了画室，江熠先把窗户都打开，让新鲜空气流进来。雨后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墙上的旧画纸轻轻晃动。
“先做题还是先画画？”江熠把画具和课本都摆在桌上，转头问林溪。
“先做题吧，”林溪拿出化学书，“小测比较重要。”
江熠挑眉：“不错嘛，知道孰轻孰重了。”
他说着，搬了个凳子坐在林溪旁边，开始给他讲解那些易错的知识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把他的睫毛照得很清晰，像两把小扇子。
林溪听得很认真，偶尔点点头，或者提出自己的疑问。江熠总是很耐心，一遍遍地讲解，直到他完全明白为止。
“这个反应条件是加热还是点燃？”林溪指着一道题问。
“加热，”江熠拿起铅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酒精灯，“点燃的话会有火苗，这里只是加热，记住了吗？”
“记住了。”林溪看着那个小小的酒精灯，忍不住笑了。江熠总能想出各种办法帮他记忆，比课本上的方法有趣多了。
做了一个小时的题，林溪感觉有点累了，就拿起速写本，开始画画。
他画的是窗外的彩虹，虽然已经淡了很多，但还是能看出模糊的轮廓。画着画着，笔尖不知不觉就转向了江熠。
江熠正低头看着化学书，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金色，侧脸的线条很柔和，嘴角微微抿着，带着点专注的认真。
林溪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他放慢了笔触，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他的轮廓，生怕惊扰了这份安静。
“又在画我？”江熠突然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林溪吓了一跳，手一抖，铅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斜线，正好落在江熠的下巴位置。他慌忙合上速写本，脸颊发烫：“没、没有……”
“我都看见了，”江熠笑着伸手去抢，“让我看看，是不是比上次画得好看了？”
“不给！”林溪把速写本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
两人在画室里打闹起来，凳子被撞得“吱呀”作响，笑声在安静的画室里回荡。最后，江熠还是抢过了速写本，翻开一看，忍不住笑了：“这道斜线是什么？我的胡子吗？”
“才不是！”林溪脸更红了，伸手去抢，“快还给我！”
江熠把速写本举得高高的，林溪够不着，只能跳起来去抢，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怀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溪能感觉到江熠的心跳，“咚咚咚”的，和他自己的心跳一样快。他的脸颊贴在江熠的胸口，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合着雨后的清新，格外好闻。江熠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发颤，像是有点紧张。
过了几秒钟，林溪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弹开，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对、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道歉，不敢看江熠的眼睛。
江熠也有点不自在，他挠了挠头，把速写本还给林溪，声音有点沙哑：“画得……挺好的。”
林溪接过速写本，胡乱地塞进书包里，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画室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我该回家了。”林溪拿起书包，转身就要走。
“等等，”江熠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林溪，“给你。”
是柠檬味的，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林溪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像有电流窜过。
“谢、谢谢。”他低着头，快步走出了画室，连门都忘了关。
江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缓缓地松了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还是很快，像揣了只小兔子。
他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渐渐消失的彩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林溪一路小跑回家，直到进了家门，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他靠在门上，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脑海里全是刚才撞到江熠怀里的画面。
“小溪，怎么了？脸这么红？”妈妈从厨房走出来，疑惑地问。
“没、没事，”林溪慌忙说，“跑太快了，有点热。”
妈妈没再追问，只是说：“快洗手吃饭吧，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好。”林溪点点头，转身走进洗手间。
洗完手，林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还是红红的，眼睛里却带着点说不清的笑意。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糖，还没拆，糖纸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吃饭的时候，林溪有点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想起江熠。想起他讲题时认真的样子，想起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痣，想起他刚才紧张的表情。
“小溪，发什么呆呢？”妈妈敲了敲他的碗，“快吃饭，菜都要凉了。”
“哦，好。”林溪回过神，赶紧低下头吃饭。
吃完晚饭，林溪回到房间，把今天的化学题又复习了一遍，然后拿出速写本，翻到画着江熠的那一页。看着那道长长的斜线，他忍不住笑了，拿起橡皮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却没完全擦掉，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像是在纪念刚才的慌乱。
他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彩虹，然后写了一行字：“今天的彩虹很好看，江熠也很好看。”
放下笔，林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嘴角还带着笑意。他想起江熠戴着手套的样子，想起他撑伞时往自己这边靠的动作，想起他刚才紧张的表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他想，今天，好像发生了点不一样的事情。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速写本上，像是在温柔地注视着这个藏满了秘密和心动的夜晚。林溪翻了个身，带着嘴角的笑意，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有彩虹，有雨伞，还有江熠明亮的笑脸。
第二天早上，林溪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嘴角还微微上扬着。他摸了摸口袋，那颗糖还在，被他小心地放在了书桌上。
他快速地洗漱完毕，背上书包出门，心里期待着和江熠的又一天。他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但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走到巷口时，江熠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两个肉包，看到他，眼睛一亮：“早啊。”
“早。”林溪笑着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今天戴了手套，还是昨天那副灰色的。
江熠注意到他的目光，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今天有点冷。”
“嗯。”林溪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肉包，咬了一口，还是那么好吃。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阳光正好，昨天的雨像是从没下过一样。林溪看着身边的江熠，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他想，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能这样和他在一起，就很幸福了。
走进教室，林溪把化学书拿出来，翻到夹着江熠笔记的那一页，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周五的小测，他一定能考好，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江熠的这份心意。
江熠坐在旁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拿出化学书，心里却在想，昨天在画室的那个拥抱，林溪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的课桌上，把课本染成了温暖的金色。林溪抬起头，正好对上江熠的眼睛，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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