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裂痕

第二十一次循环。

耿继辉蜷缩在远山镇外围的一处岩缝中，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外面，他的队员们正在经历又一轮死亡——庄焱的惨叫像钝刀般锯着他的神经，接着是肉体被撕裂的黏腻声响。

"不看了...这次不看了..."他对着岩壁喃喃自语，指甲在石头上刮出血痕。

上一次循环，他全程目睹了卫生员被某种无形力量从内部撑爆的过程。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军医在膨胀到两倍体积时，眼球像熟透的葡萄般爆裂，临死前还在喊着："森林狼...跑..."

岩缝外突然安静下来。耿继辉颤抖着摸出手枪，数着还剩三发子弹。两发给可能出现的怪物，最后一发留给自己。这个决定是在第十七次循环后做出的，当时他发现自杀并不能终结循环，只会在剧痛后再次回到起点。

"耿队长，躲猫猫好玩吗？"

马云飞的声音近在咫尺。耿继辉猛地抬头，看到岩缝入口处蹲着那个西装革履的恶魔，手里转着一把沾血的军刀——强晓伟的军刀。

"你每循环一次，'那个孩子'就吃得越饱。"马云飞用刀尖在岩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救不了他们吗？因为你的绝望比他们的灵魂更美味。"

耿继辉扣动扳机，子弹穿过马云飞的眉心，却只是激起一阵涟漪般的扭曲。幻象消散后，地面上留下一张泛黄的照片：六岁的马云飞站在一个黑袍老人身旁，老人手中抱着漆黑的孩童雕像。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93年清明。

当耿继辉再次回到起点时，他发现自己记得更多细节了。循环正在改变他的大脑，就像水滴穿透岩石。这次集合时，他准确地说出了每个队员接下来要说的台词。

"通讯又断了？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了。"他机械地重复着卫生员的话，声音与自己重叠。

队员们惊讶地看着他。庄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森林狼，你中邪了？"

耿继辉突然抓住庄焱的手腕："小庄，这次我们走南边山谷。不要问为什么，相信我。"

他的眼神让庄焱把调侃咽了回去。六人改变路线，沿着干涸的河床前进。耿继辉不断扫视四周，记忆像错乱的幻灯片在脑中闪回：

第三次循环，邓振华被无数铁丝吊死在槐树上；

第九次循环，郑三炮在自己布设的炸药圈里化为灰烬；

第十五次循环，强晓伟被队友们的尸体拼接成的怪物撕碎...

"队长，有情况。"老炮的低语将他拉回现实。河床尽头出现了一座破败的祠堂，门楣上悬挂着五具风干的尸体——都穿着特种作战服。

耿继辉的胃部痉挛起来。这不是他经历过的任何版本。循环正在产生新的变数，就像不断分叉的噩梦。

"不是我们的人。"卫生员检查后得出结论，"看腐烂程度至少死了十年，但这作战服是去年才配发的新款..."

祠堂内突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耿继辉想阻止，但庄焱已经冲了进去。下一秒，祠堂的门窗全部封死，里面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小庄！"强晓伟正要破门，被耿继辉死死拽住。

"没用了。"耿继辉的声音空洞得不像人类，"下次...下次一定能救他..."

当夜雾再次笼罩远山镇时，幸存的五人背靠背形成防御圈。耿继辉注意到地面的影子多出一个——那是没有实体的第七道人影，正趴在他肩头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