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镜像

第二十七次循环。

耿继辉浑身湿透地爬出镇外的水井，指间缠着断裂的红线——那是他从古曼童雕像脖子上扯下来的。井水在他身后沸腾，浮现出五张扭曲的面孔。

马家大院比记忆中的更加破败。这一次，他没有贸然闯入，而是绕到后院墙外。墙砖上刻满细小的符号，摸上去有微弱脉搏般的跳动。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耿继辉对着空气发问，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风声中传来细碎的回答："痛...苦...更...多...的...痛...苦..."

他翻墙落入内院，发现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与外界不同。海棠花开又凋零只在眨眼之间，屋檐下的蜘蛛网在几秒内完成编织又瓦解。正厅的门大开着，里面摆着一面等身铜镜。

镜中的耿继辉穿着血衣，左眼是个黑洞。当他靠近时，镜中人突然开口："你带他们来，我们就放你走。"

"不可能。"

"那就永远循环下去。"镜中人露出马云飞式的微笑，"或者...你可以只带五个新人来替换。"

耿继辉一拳打碎镜子。无数碎片映出无数个他，每个都在重复不同的话：

"救救他们..."

"下次一定能行..."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带新人来交换..."

最大的那片镜子里，他看到自己站在2013年的军事基地，正向一群年轻特种兵讲述远山镇的任务。那个"他"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嘴角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当第三十四次循环开始时，耿继辉已经能预知十秒内会发生的一切。他在庄焱被地底伸出的手抓住前将其拉开，在邓振华触碰军牌前打落它，在卫生员踏入死亡祠堂前拦住他。

但总有人要死。这一次是强晓伟，他被突然活化的影子刺穿了心脏。临死前，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突击手抓住耿继辉的衣领："队长...你的眼睛...变黑了..."

耿继辉在积水的弹坑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右眼瞳孔正在扩散成不自然的纯黑。

第四十一次循环，耿继辉不再尝试救人。他安静地跟在队伍最后，看着队友们一个接一个落入陷阱。当马云飞再次出现时，他平静地问："如果我带新人来，真的能结束这一切？"

马云飞的笑容扩大了："当然，只需要五个新鲜的军人灵魂。你可以保留记忆离开，多公平的交易。"

"我需要证明。"

一枚铜钱被抛到耿继辉脚下——正是2011年第一次循环时马云飞把玩的那枚。铜钱背面刻着日期：2013.05.18。

"下个循环开始时，你会得到更多...自由。"马云飞的身影渐渐淡去，"现在，让我们好好享受这次终结。"

耿继辉独自站在远山镇中央，四面八方涌来粘稠的黑暗。当黑暗淹没他时，耳边响起五道熟悉的声音：

"森林狼...为什么背叛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