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子里人声嘈杂，烟味呛人。
我本不想来，苏念却非要拉着我看什么斗蛇，直到我瞥见角落里的池骋——他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只隐约看见他微蹙的眉头。
我走过去，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
他抬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喉结滚动，嗓音低沉
池骋小丫头？
顾辞哥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飘。
顾辞好久不见。
他盯着我手里的酒杯，眉头拧起，脸色沉了下去。
苏念辞儿！
苏念咋呼着凑过来，眼睛在我和池骋之间来回打量。
苏念我的天！你和这位帅哥认识？！
内心大概已经万马奔腾，脸上写满了“求闺蜜趁我不在竟然认识帅哥”的震惊。
我下意识避开池骋沉沉的目光，对苏念说：
顾辞刚刚认识的。
池骋指尖的烟灰倏地断裂，掉在地上。苏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夸张地拍了我一下。
苏念我就说嘛！你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哪能凭空变出个帅哥朋友！
随即她热情地朝池骋伸出手，笑容灿烂：
苏念帅哥你好，我是苏念，她是顾辞，有幸交个朋友？
池骋简短地自我介绍，声音低沉有礼，但目光始终没离开我的脸。
#池骋池骋。
这份尴尬的寂静被一个爽朗的声音打破：
郭城宇妹子，你……
郭城宇挤了过来，看清是我时，眼睛一亮，惊喜地张开双臂。
郭城宇丫头！你回来了怎么不跟哥说一声？哥好去接你啊！
他不由分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念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我无奈地对她解释：
顾辞他是我郭子哥。
苏念这次反应快了些，目光在我和池骋之间逡巡，指着池骋问：
苏念那他呢？
我迟疑了一瞬，感觉池骋的目光更沉了。
顾辞他……也是我哥。
苏念的眼神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拽着还想说话的郭城宇就走。
郭城宇你们聊你们聊！
空气一下子安静得可怕。他坐着，指尖的香烟静静燃烧，烟灰簌簌落在水晶烟缸里。我站着，手脚冰凉。
顾辞哥。
我又叫了一声。
他没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点燃一支新的烟。我脑子一热，抢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辣得眼泪都要出来。
顾辞哥！你还不想理我？
他夺回酒杯，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池骋不是你先说不认识的吗？
我咬着唇不说话。沉默在蔓延。他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我们之间筑起一道朦胧的墙。半晌，才开口：
池骋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辞前天晚上。
我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弹了弹烟灰，目光透过烟雾落在我脸上。
池骋所以，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哥哥了？
他原本想问的或许是“为什么来了不找我”，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带着刺的质问。
我没回答，他也不再追问。郭城宇适时地探头过来打圆场，试图活跃气氛：
郭城宇诶，丫头，你说说看，我和池骋，今天这场谁赢？说实话哦！
我定了定神，故意不看池骋，对郭城宇扬起一个笑容。
顾辞郭子哥，你再等一百年也不迟。
池骋指尖的烟灰又断了。
郭城宇嘿！你这丫头！
郭城宇夸张地捂住心口。
郭城宇真不知道池骋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池骋似乎坐得不太舒服，身体往沙发里侧挪了一下，正好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顾辞哥。
声音有点涩，
顾辞当年不懂事，劳你费心了。
酒液辛辣，灼烧着喉咙。他吸了口烟，没看我，目光落在虚空中翻腾的烟雾上，声音被烟熏得低沉沙哑：
池骋国外的菜…这么难吃？
问得奇怪，目光却扫过我身上。
顾辞没…家里的好吃。
池骋没接话，只是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斗蛇结束，郭城宇的蛇输了。"战利品"被带上来——那个叫小龙的男孩吓得发抖。郭城宇拼命给我使眼色。
池骋战利品。
#郭城宇池骋，你看这，要不……
池骋记得送过来。
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我，极快的一瞥。心里叹气：“小丫头，怎么又要哭了。”
#郭城宇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
池骋却已经转身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带着淡淡檀香的气息稍作停留。
池骋这地方乱，早点回去。
声音很轻，像片羽毛擦过耳际。后来我才从郭城宇那儿听说，那天池骋出去后站在风口抽了半包烟。
顾辞我要喝酒……给我酒……
我喃喃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苏念回家喝，回家再喝啊。
深夜，酒劲上头，我摸出手机，胡乱拨了号。
池骋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烟草灼烧过的痕迹。
仅仅一个字，像电流击穿了我混沌的意识。
这个声音，即便混杂在千万种噪音里，我也能瞬间辨识。是他。池骋。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电话里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
顾辞哥...别生我气...好不好？哥...
一声声，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他均匀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呼吸声，一下下敲在耳膜上。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挂断的时候：
池骋嗯。
停顿了一下，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简短而疏离的嘱咐：
池骋我没生气。早点睡吧。
“嘟...嘟...嘟...”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听着那机械的忙音，浑身发冷。
在另一边，池骋倚在窗前，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灰缸早就满了，烟头散落一地。玻璃映出他发红的眼睛，烟雾模糊了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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