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夜市。
一个糖人摊吸引了我的目光,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从前——郭城宇不知怎么把我惹哭了,池骋拿着小白兔糖人哄我。
池骋不哭不哭,辞儿不哭。
回过神来时,我已站在摊前。
顾辞老板,来个小兔子糖人。
无所谓好嘞!我这是第一次摆摊,你是我第一个顾客。
两人闲聊之际,周围的摊主突然开始收拾东西,神色慌张。
顾辞叔,这些人跑什么?
路人这街是远程集团的,得办证。那黑子是地头蛇,谁都敢惹。
我心头一紧,抬眼便见池骋走来,西装笔挺,在夜市里格外显眼。
转身前我最后说
顾辞你们还不跑吗?
池骋正好抬头,看见我,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在。
这小丫头肯定看到了,不定在心里怎么编排我呢。
池骋喂。
话还没说完,摊主突然把两个刚做好的糖人朝池骋扔过去。
池骋下意识接住,结果有一个直接粘在了他头发上,糖浆顺着发梢往下滴。
顾辞哈哈哈哈。
池骋瞪我一眼,我赶紧憋住,可肩膀还在抖。
顾辞哎,摊主,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我被他拉着狂奔,手里的小白兔糖人差点飞出去。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狠狠地将糖人摔在地上。
池骋别TM让我逮住你!
郭城宇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个大神。
摊主把我拉到一个小诊所,我们俩气喘吁吁地扶着墙,看着对方头发上沾的灰,突然都笑了。
我低头一看,幸好,手里的小白兔糖人还好好的。
无所谓你好,我叫无所谓。
我被这名字逗笑了,伸手回握。
顾辞我叫顾辞,你好,无所谓?真的叫这个名字?
无所谓身份证上就是这个。
顾辞好名字。
聊起他说想摆摊创业,我赶紧说。
顾辞算我一个!我刚回国,对这边不熟,正好搭个伴。
无所谓行。
我并不想透露自己认识池骋这件事,于是和他约定下次他做什么都叫上我。
顾辞再见。
无所谓再见。
没走出多远,就被眼前的人挡住了去路。
池骋也看到了我,我们对视着。
他的衣服和头发上还沾着些许糖人碎片,显然根本没去清理,而是直接追到这里来了。
我看着池骋一步步朝我走近。
顾辞哥。
池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确认我没事。然后说。
池骋住酒店不安全,跟我回家。
我愣住了,池骋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池骋跟我回家。
我赶紧答应,生怕他会反悔。
顾辞好。
池骋被我的反应逗得不禁笑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这个举动让我们俩都瞬间怔住了。
池骋走吧。
我跟在他身后,仿佛中间流逝的岁月从未存在,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池骋停下脚步,随后俯身,轻轻替我擦掉嘴角沾着的糖渣。
我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他头发上的最后一点糖丝拿掉。
他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只小白兔糖人,自始至终都完好地躺在我的手心。
顾辞哥。
我把咬了一口的兔子糖人递到他唇边,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
顾辞尝尝?
池骋垂眸看着糖人上清晰的齿痕,喉结微动。夜风拂过他沾着糖丝的睫毛。
三秒。五秒。
他终于低头,就着我的手咬下兔耳,唇瓣若有似无擦过我指尖。
我故意没松手,竹签两端被我们各执一头,在路灯下绷成一道颤巍巍的线。
顾辞甜吗?
他喉结滚动,声音比夜风还轻。
池骋是甜的。
夜风拂过,他抬手抹掉我鼻尖沾的糖渣,指节蹭过的皮肤像落了火星。
我知道他不会说,可他也没躲——这就够我偷着乐一整晚了。
…………………………
无所谓把偷拍设备塞给我时,夜风正吹散我鬓角的碎发。
无所谓待会我假装偷东西,你帮我解围。
他眨眨眼。
无所谓就拍路人的反应。
我漫不经心地点头,指尖绕着口罩带子玩。商业街的霓虹太亮,照得人眼睛发酸。
完全没看见旋转门里走出来的身影。
无所谓先生!您东西掉了。
无所谓的喊声让我抬头——
池骋站在三步外,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脖颈修长。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无所谓夸张地摔倒在池骋面前,直播设备故意脱手飞出。
池骋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接,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次。
我僵在原地,看着池骋低头审视手中的陌生设备。
左臂的小白蛇突然竖起脑袋,冲我吐着信子。
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池骋已经大步走来。
池骋摘口罩。
无所谓惊讶地来回打量我们。
无所谓你们认识?
我缓慢地拉下口罩,嗓子发紧。
顾辞哥。
池骋转向无所谓,指节捏得发白。
池骋你是想被我揍,还是设备摔了。
无所谓举起双手,嬉皮笑脸。
无所谓揍。
就在池骋抬手的瞬间,我撞进他怀里——唇瓣相贴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池骋的呼吸骤停,我尝到他唇上淡淡的薄荷烟味。
顾辞抱歉,我早想亲你。
我直视他震惊的眼睛,再次吻上去。这次不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的宣告。
当我把设备抢回扔给无所谓时,他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顾辞走。
我低喝。无所谓抱着设备落荒而逃,留下我和池骋站在喷泉边。
顾辞哥,还要把我送走吗?
我用拇指擦掉他唇上沾到的口红。
池骋的喉结上下滚动。
池骋顾辞,我们不可能的,小丫头。
他刻意咬重最后三个字,像在念一句封印咒。
我笑了,向前一步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顾辞可哥,我对你感情已经变质了,没办法啊。
我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让池骋听清。
顾辞我就是喜欢你啊。
池骋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眼神复杂得让我心碎。
他伸手似乎想碰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收回。
顾辞哥,你别难过。
我用食指轻点他的下唇,触感比想象中柔软。
顾辞哥难过,我比哥还难过。
池骋的喉结滚动,眼神晦暗不明。
池骋顾辞,我们...
我打断他,后退两步。
顾辞我要追你。
转身前我最后说。
顾辞去苏念家住几天。再见哥。
转身时,我故意走得很慢。
五步,十步……
喷泉的水声盖过心跳。
拐角前,我忍不住回头——
池骋仍站在原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低头看着左臂躁动的小白蛇,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唇角。
——那里还残留着我的温度。
…………………………
小时候我把糖兔子怼到他嘴边,他笑着咬下一大口,糖渣沾了我满手。
后来我又买了同样的糖兔子,他低头咬的时候,睫毛轻轻颤了颤。
糖还是那么甜——
我偷偷舔了舔指尖,
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