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儿刚在海外发行协议上签下名字，窗玻璃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淡青色的瓷片溅在文件上，在“林氏集团”四个字旁边洇出浅痕——是半块碎裂的青瓷茶杯，杯底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茶渍。
她抬头看向楼下，李婉晴正站在喷泉池边，头发用根断了的皮筋胡乱扎着，身上还穿着看守所的灰布外套。女人手里举着剩下的半只茶杯，看见苏媚儿抬头，突然发了疯似的把杯子往地上砸，碎片溅到路过的行人，引来一片惊呼。
“苏媚儿！你给我下来！”李婉晴的声音被风撕得破破烂烂，像生锈的铁片刮过水泥地，“你把我的人生还给我！”
林宇轩皱着眉按下内线：“让安保把她拦住，别伤到人。”他转头看向苏媚儿，眼里带着担忧，“她怎么出来了？”
“应该是取保候审。”苏媚儿指尖抚过文件上的瓷痕，腕间的金色印记突然发烫——这不是预警的灼痛，是种近乎怜悯的温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李婉晴身上的气息：绝望里裹着疯狂，像根烧到尽头的导火索。
“我下去看看。”苏媚儿抓起外套，林宇轩想跟上来，被她按住手腕，“你留在这里，把协议收好。放心，我不会有事。”
她走到大厅时，李婉晴已经被安保围在旋转门旁。女人像头困兽，看见苏媚儿就猛地挣开保安的手，指甲在空气中胡乱抓挠：“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凭什么我要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
“我过得好，是因为我没偷别人的代码，没雇人装摄像头，没把时间浪费在害人上。”苏媚儿站在三步外，看着她袖口磨出的毛边——那是她用时间灵药熬夜伪造证据时，被桌角勾烂的，“李婉晴，你走到今天，从来不是因为我。”
“就是因为你！”李婉晴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得像要刺破耳膜，“要不是你抢了我的时间灵药，要不是你揭穿我，我现在应该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王总会娶我，林宇轩会追我，所有人都会羡慕我！”
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把美工刀，是那种最廉价的塑料柄款式，刀刃上还沾着干涸的颜料——苏媚儿认得，是陈曦上个月弄丢的那把，当时美术组还笑说“谁捡了也就削个铅笔”。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李婉晴把刀举到眼前，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十年前我能杀你一次，现在就能再杀你一次！”
保安想上前夺刀，被苏媚儿用眼色拦住。她看着李婉晴手腕上那圈暗淡的青色印记——那是她透支时间伪造证据时，被墨水泡出的污渍，像块洗不掉的疤。
“你杀了我，又能得到什么？”苏媚儿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落在李婉晴最敏感的神经上，“再进一次看守所？让你爸妈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能证明你比我强？”
“我就是要你死！”李婉晴被戳到痛处，举着刀就往苏媚儿身上扑。她的动作很猛，却因为长期熬夜变得虚浮，脚步踉跄着像踩在棉花上。
苏媚儿侧身躲开时，余光瞥见街角闪着警灯——是她早上出门前就安排好的。她算准李婉晴会来闹事，特意让安保别立刻报警，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是谁在步步紧逼。
“你跑什么？”李婉晴扑了个空，刀尖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有林宇轩护着吗？我今天就要让他看看，你死在我手里的样子！”
她再次扑上来时，苏媚儿没躲。金色印记在腕间发烫，让她看清李婉晴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这疯子心里其实清楚，刀落下去的瞬间，她的人生就彻底完了。
就在刀尖要碰到苏媚儿衣角的瞬间，警笛声突然炸响。李婉晴的动作顿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劣质木偶。她看着冲过来的警察，突然扔掉刀，抱着头蹲在地上哭起来，哭声里混着咒骂和哀求，难听又可怜。
“是她逼我的……是她先抢我的灵药……”李婉晴被戴上手铐时，突然死死盯着苏媚儿，眼睛里的怨毒像淬了毒的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媚儿没说话。她看着警察把李婉晴塞进警车，看着那辆蓝白相间的车消失在路口，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蝉鸣的午后——李婉晴举着半块西瓜跑过来，汁水顺着手指滴在廉价的T恤上，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媚儿，后山好像有野草莓，我们去找找？”
那时的阳光很暖，后山的风带着青草香，谁也不知道石台上的两颗灵药，会把两条人生轨迹扭成死结。
“都过去了。”林宇轩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驱散寒意的温度，“刚才吓坏了吧？”
苏媚儿摇摇头，指尖捏着外套上的纽扣——是颗牛角扣，和林宇轩书签上的纹路很像。她突然想起李婉晴被带走时手腕上的青色印记，那圈曾经象征着“时间魔力”的光痕，到最后只剩下洗不掉的污渍。
“其实她本来可以有别的选择。”苏媚儿望着警车消失的方向，金色印记在腕间泛着柔和的光，“拿到绿色灵药的时候，她要是肯花点时间看书，哪怕只是考个普通的证书，也不会落到今天。”
林宇轩没接话，只是牵着她往回走。路过喷泉池时，苏媚儿看见水底沉着片青瓷，是刚才被砸碎的茶杯碎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极了李婉晴那些看似光鲜、实则一触即碎的幻想。
回到办公室时，张萌正对着电脑欢呼：“苏总你看！李婉晴的案子上热搜了！”屏幕上的词条后面跟着“爆”字，点进去全是讨论“捷径与代价”的帖子，最高赞的评论写着：“能偷走的只有机会，偷不走的是让机会发光的本事。”
陆景然抱着杯热可可进来，可可上的奶泡画成了穷奇的样子：“技术部刚才查了，李婉晴托人传出去的发行方案是假的——是你之前故意放在测试服务器里的诱饵。”
苏媚儿接过热可可，暖意从指尖漫到心里。她知道李婉晴的故事到此为止了，那些浸着嫉妒和算计的日子，终于像杯冷掉的可可，该被倒掉了。
傍晚整理文件时，苏媚儿在抽屉深处摸到个硬纸壳。是刚重生时买的笔记本，第一页画着两个小人，一个举着绿色的灵药，一个攥着黄色的，旁边写着“重来一次”。
她拿起笔，在那行字下面添了句“向阳而生”。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仿佛能听见十年前的蝉鸣，能看见山洞里的微光，能触到那些曾经让她痛苦、最终却让她成长的过往。
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林宇轩发来消息，说在楼下的馄饨店占了座，老板新熬了酸梅汤。苏媚儿合上笔记本，把它放进保险柜最底层——和李婉晴的案子卷宗放在一起。
有些记忆不必时时翻看，但要记得。记得那些教训，记得那些成长，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泥里爬起来，一步步走到有光的地方。
她抓起包往楼下走时，金色印记在腕间轻轻发烫，像枚温柔的勋章。电梯镜面映出她的影子，眼里没有了过去的寒意，只有对未来的笃定。
李婉晴的末路，从来不是她的终点。
是她新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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