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苏媚儿却借着月光在柴房的泥地上画起了图。不是游戏架构，不是商业蓝图，是镇国公府的院落分布图——从原主零碎的记忆里拼凑出来，用烧黑的木炭勾勒出大致轮廓，重要的亭台楼阁旁都打了小叉。
“姐姐，你画这个做什么？”春桃蹲在旁边，手里捧着个豁口的粗瓷碗，里面是她偷偷烧的热水，“这府里的路，记熟了也没用，咱们这些下人……”
“谁告诉你我要一直做下人？”苏媚儿头也没抬，指尖在“听雨轩”三个字上重重一点——那是嫡母王氏的住处，“春桃，你说要是嫡母丢的玉佩，突然出现在二姨娘的院子里，会怎么样？”
春桃手里的碗“哐当”一声磕在地上，水洒了大半：“姐姐你疯了？二姨娘跟咱们不一样，她是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嫡母都要让她三分！”
苏媚儿放下木炭，眼神在月光里亮得惊人：“正因为这样，才有意思。”她从怀里摸出块碎瓷片，是刚才刘嬷嬷掉在地上的，“你看这瓷片的花纹，是不是很像二姨娘最喜欢的那套茶具？”
春桃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前几天二姨娘还拿着这套茶具跟人炫耀，说是老夫人赏的……”
“那就好办了。”苏媚儿将碎瓷片包进手帕，“你今晚想办法把这东西丢进二姨娘的海棠花丛里，再‘不小心’让刘嬷嬷看到。”
“可……可这不是嫁祸吗？”春桃的声音发颤，“二姨娘虽然没欺负过咱们，但也没帮过咱们啊。”
“我不是要她死，是要她乱。”苏媚儿站起身，后背的伤口牵扯着疼，却让她的眼神更锐利，“王氏和二姨娘明争暗斗这么久，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烧起大火。她们斗起来了，才没人盯着咱们这柴房里的‘死人’。”
她顿了顿，看着春桃犹豫的脸，补充道：“你不是说，你娘还在王氏房里当差，总被克扣月钱吗？等王氏自顾不暇了，我帮你把你娘调到花园里，至少不受气。”
金色印记在腕间微微发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春桃的心动——对母亲的牵挂，对现状的不满，对未来的期待，这些情绪像丝线般缠绕，最终凝成一个坚定的点头。
“我干！”春桃攥紧拳头，“姐姐，我信你！”
苏媚儿拍了拍她的肩。这世间最牢固的联盟，从来不是靠恩情，是靠共同的利益和信念。就像当年她拉着陆景然创业，靠的不是魅力，是对游戏的共同执念。
第二天一早，镇国公府果然炸开了锅。
刘嬷嬷“无意”在二姨娘的海棠花丛里发现了碎瓷片，一口咬定是二姨娘指使下人偷了玉佩，还故意打碎了装玉佩的盒子。王氏趁机带着人冲进二姨娘的院子，翻箱倒柜闹得鸡飞狗跳，连老夫人都被惊动了。
苏媚儿趴在柴房的门缝上看热闹，嘴角噙着冷笑。她算准了王氏急着找回面子，更算准了二姨娘咽不下这口气——果然，不到午时，二姨娘就哭哭啼啼地跑到老夫人面前，反咬王氏故意栽赃，还抖出王氏偷偷拿公中银钱贴补娘家的事。
“真是精彩。”苏媚儿转身，对捧着药箱的春桃说，“把药给我吧，再帮我找身像样点的衣服。”
春桃眼里闪着崇拜的光：“姐姐你太厉害了！现在全府都在看她们吵架，根本没人想起咱们！这药是我托厨房的张妈买的，说是上好的金疮药。”
药膏抹在伤口上时，苏媚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忍着没吭声。这具身体太弱了，必须尽快养好伤，才有资本走下一步棋。
“对了姐姐，”春桃突然想起什么，“刚才我去给你找衣服，听到刘嬷嬷跟王氏说，下个月宫里要选采女，让各府适龄的小姐都准备着，嫡小姐适龄，连……连你也在名单上。”
苏媚儿的动作猛地一顿。
选秀？
这倒是原主记忆里没有的事。她抬起头，看向院墙外那片四角的天空，金色印记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烫——不是危险的预警，是某种机遇的震颤。
前世她靠手游敲开商业帝国的大门，这一世，难道要靠选秀走进权力的中心？
“王氏想让我去？”苏媚儿很快反应过来，“她是觉得我碍眼了，想把我打发到宫里，或者……让我死在选秀的路上？”
“肯定是这样！”春桃急得跺脚，“听说宫里可黑了，没钱没势的秀女，要么被欺负死，要么就被派去守皇陵，一辈子都出不来！”
苏媚儿却笑了。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有机遇。王氏想让她死，她偏要活下去，还要活得风生水起。
“去，为什么不去？”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过，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去。”
她走到柴房角落，翻出原主生母留下的唯一一个旧木箱。
箱子锁着，她用发簪撬了半天才打开，里面只有几件打补丁的旧衣服，和一本泛黄的诗集。
苏媚儿指尖抚过诗集的封面，突然发现封底有点异样。
她撕开夹层，里面掉出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凤印非印，藏于帝陵，持此诗者，可解玄机。”
字迹下面，还画着个简单的凤凰图腾，和她腕间的金色印记隐隐有些相似。
苏媚儿的心跳骤然加速。
凤印？帝陵？玄机？
原主的生母果然不简单。这张纸条，恐怕才是王氏真正想要的东西。
“姐姐，怎么了？”春桃看着她凝重的脸色，担忧地问。
“没事。”苏媚儿迅速把纸条藏进怀里，“春桃，帮我个忙。你去打听一下，府里的账房先生是谁，脾气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春桃虽然疑惑，还是听话地跑了出去。
苏媚儿重新看向那张院落分布图，在“账房”的位置画了个圈。她需要钱，需要信息，需要在选秀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账房，往往是一个府邸藏秘密最多的地方。
夕阳透过柴房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苏媚儿看着自己瘦弱的手腕，那圈金色印记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
从科技新贵到深宅庶女，从手游帝国到宫廷选秀，跨度太大，却又何其相似。
都是弱肉强食的战场，都需要看透人心的智慧，都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
她苏媚儿，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
王氏想借选秀除掉她？那就让她看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二姨娘想坐收渔利？那就让她尝尝，什么叫引火烧身。
至于那神秘的凤印和帝陵……
苏媚儿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
游戏才刚刚开始，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揭开这异世的谜底。
夜色渐深，春桃带回了账房先生的消息：“张账房是个老古板，最爱听戏，尤其是《霸王别姬》，但他有个独子，去年考秀才落榜了，一直郁郁寡欢。”
苏媚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有弱点，就有突破口。
她从诗集里撕下一页空白的纸，用烧黑的木炭写下一行字：“若想令郎金榜题名，今夜三更，柴房外见。”
然后递给春桃：“想办法把这个塞给张账房。记住，要做得隐蔽。”
春桃接过纸条，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出自那个连字都认不全的原主之手。
她越发觉得，眼前的沈清辞，就像换了个人。
不，是像终于睡醒了的凤凰，正准备展开她的羽翼。
柴房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窗棂吱呀作响。
苏媚儿走到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残月，仿佛看到了前世在实验室熬夜的自己，看到了在创业大赛上演讲的自己，看到了在敲钟台上微笑的自己。
无论在哪个世界，她苏媚儿，都只会向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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