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宅

房屋的布局和过去别无二致，家具也都几乎一样，墨绿色的玻璃茶几，浅棕色的真皮沙发，还有摆在餐厅里的红木圆桌，甚至连座椅，也是不多不少刚好三张。

　　我缓缓走到圆桌旁，伸手抚摸了一下最右侧的椅子。过去我们一家吃饭，爸爸总爱坐这边，妈妈坐在中间，我坐在左边。

　　现在妈妈独自住在乡下的小平房里，前年她经常约着老友出去旅游，为此还特意买了一部相机，每次回来都能整理出好些照片，有风景找也有合照；去年她又爱上了侍弄花草，养了一阳台的绿植，每日悉心照料，还会跟我发图片炫耀。日子过得也算轻松惬意。

　　其实我很能理解她为什么一直不愿搬来城里，这座城市有他们曾经打拼的痕迹，留下过辉煌，留下过暗淡……或许是不想一直被困在那段回忆里，也或许是一直没能释怀。

　　除了每年固定的扫墓，其余的时候我不会主动提起，但妈妈十分平和，像一个乐观的病人般，努力挣扎起来去寻找生活的新乐趣，旅游也好，养花草也好，都是她开启新生的方式。

　　江荔这些都是你布置的吗？

　　我的注意力从椅子上挪开，转头看向身后的马嘉祺。

　　他冷静地迎上我的目光，小幅度点点头。

　　马嘉祺可能有些出入，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太清了。

　　江荔你记忆力还真不错。

　　印象里我去宋家找马嘉祺的次数比较多，但距今也有十多年，脑海中只有几个模糊的房间轮廓。而马嘉祺来我家大概只有两三回，他竟然还能记得住这么多细节。

　　江荔为什么要做这些？

　　马嘉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向茶几走去，我看着他在茶几前俯下身，像是要在里面寻找什么。

　　再度走到我面前时，他手中多了一本泛黄的日记本。这个本子款式我还记得，是当时学校统一发的，大部分同学都把这个当草稿本用，但是我是真的用来写过日记，不过之后莫名丢失了……

　　他轻轻翻开本子，像是早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一样，精准地翻到一页。从我的角度看，本子的纸页略微有些皱巴，里面布满歪歪扭扭的字迹，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我皱起眉头试图看清，但当我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耳畔便传来马嘉祺的声音。

　　那种淡淡的，轻轻的，又有些软绵绵的声音。

　　马嘉祺“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马嘉祺这个承诺，现在还作数吗？

　　这句话，是我写的，这本日记本，就是我当时不易丢失的那本。

　　像是突然被剪断的胶卷，一时间我想不出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表情来回应，就只是愣愣地盯着本子上的字，过去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

　　江荔你怎么会有这个？

　　马嘉祺你来我家补习落下了。

　　江荔所以你早就知道……

　　这本日记是我还没跟马嘉祺告白前写的，所以其实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

　　后面那几个字我没能说出口，现在想来，当时那份自以为藏的很好的心事，原来早已被拆穿。

　　马嘉祺所以呢，还作数吗？

　　马嘉祺继续追问上一个问题，我恍惚地抬起头，把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他的眼神中透着些许反常的温柔，我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纯粹的情绪。

　　屋子内虽然敞亮，但只有两个人，依旧冷清，我下意识搓了搓冻得有些麻木的手，一时间竟无法分清，马嘉祺眼中的闪过的温柔，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的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