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调整了一下调速器,看着滴壶匀速落下水滴才放心离开。马嘉祺靠着椅背阖上双眼,眉头还是拧在一块。
我让他去床区,他硬是要坐着,最后只能在输液大厅选了个安静的位置。
江荔退烧药每隔5小时吃一次,一次一片。
江荔吃药前吃点东西,别空腹吃。
我眼睛直盯着手机上的消息,一边打字回复小陆一边叮嘱马嘉祺。
江荔输好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马嘉祺很沉默,也没给我个回应,搞得我以为他睡着了,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抬起头时,发现他正垂着眼认真看着我。
江荔?
马嘉祺知道了,谢谢。
江荔好,那我先走了。
我起身又看了眼吊瓶,一大一小挂在输液架上,输完估计要两三个小时。
马嘉祺你开我车走吧。
他抬起头看向我,不知是不是医院的灯光太过柔和,那双冷冷的、单薄的眼睛竟透出些许暖意。
江荔那你怎么回去?
我突然有些慌神,没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无奈地弯起嘴角。
马嘉祺江总,我也可以打车的。
江荔哦。
我装作不在意地躲开他的眼神看向手机,装作回消息的样子,在输入框里胡乱地打了个几个字。
马嘉祺这次和星启无关。
马嘉祺是恒远。
听到他的话,碰触屏幕的指尖陡然停滞,我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感觉喉咙间莫名哽塞。
恒远?难道真被马嘉祺说准了,因为忌惮林清越获奖,威胁到我们之间合作的平衡?
他的表情不像在说谎,反而十分笃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作为恒远的高层,马嘉祺要把这种关键消息透露给我,但至少也比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要好。
江荔谢谢你告诉我。
我停顿片刻,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态度自若地回应道。
说完这些我也确实该走了,一小时快到了。
江荔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马嘉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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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输液大厅走出来,还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虽然我意识到事态紧急,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但脚步还是不自觉地放慢下来。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或是一人搀扶着一人,或是两三个人围着一人,也有独自一人的。步伐有快有慢,有急有缓,像交叉分流的热带鱼,纷扰却又目标明确。
好多次来医院,总感觉这里的气息很熟悉,好像回到这里,就像时间又倒流回碰到爸妈瞒着我来看病的那天。
苏秀涓好日子是拼出来的,也是熬出来的。
苏秀涓我们拼出来了,没能拼到底,你爸也没熬到底。
我想起妈妈之前说过的话,她说这话时表情淡然,语气平静得像在拉家常。我知道她其实没那么轻易放下,她是不得不让自己放下。
无法挽回的事情太多,谁都没办法像孩童时一样,只要哭闹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更多的是只能被迫接受。不过也有些人,即使哭闹也没有作用,马嘉祺就是这样的,少年时表演成熟,成年后表演无情,以至于演到最后,所有的念想、执念与遗憾,都变成了留在心上的病灶。
医院外的冷空气呼地一下打在脸上,我向上拉了一下拉链,缩着脖子向停车场走去。
过去加班的日子也很多,但大部分时候我都会一头扎进工作中,因为各种复杂的修改要求和与多方的对接,搞得整个人的火气直线上升,像今天这样萧索的还是第一次。
那边小陆又发来新消息,我看了眼手机,还是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