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带着高考结束后的微醺，卷着窗纱扑在脸上。阿月盯着手机屏幕里《哈利·波特：魔法觉醒》的加载动画，指尖悬在丹尼尔·佩杰那张带着点冷淡书卷气的卡面上。屏幕幽幽的光映亮她眼底最后一点执念。
“穿过去，和丹尼尔贴贴……”
最后一个字音散在闷热的空气里，眼皮沉重地落下。
再睁开眼，刺骨的寒意猛地钻进骨头缝。冰冷、咸腥的空气汹涌灌入鼻腔，身下是坚硬冰冷的木板在随波摇晃。耳边是湖水拍打船帮的哗啦声，还有……细微的交谈。
她猛地坐直，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深紫色的天鹅绒夜幕低垂，缀满碎钻般的星辰，倒映在墨玉般广阔无垠的湖面上。远处，巍峨的城堡耸立在峭壁之上，无数塔尖刺向夜空，灯火通明，像一座由魔法和石头堆砌的、巨大而沉默的灯塔。
霍格沃茨。
寒意瞬间被一股滚烫的狂喜取代，几乎要将她淹没。愿望……成真了？高考结束那晚近乎玩笑的许愿，居然……真的应验了？她成了霍格沃茨的新生！阿月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崭新、厚实的黑色长袍，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湖面上格外清晰。
“嘿，你还好吗？”一个清脆、带着点关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阿月循声扭头。
小船另一头，坐着三个人。斜对面是个棕色卷发、笑容温暖的女孩，阿月一眼认出——艾薇·沃林顿，游戏主角之一。艾薇身边紧挨着的那个男生……阿月的呼吸猛地一窒。
丹尼尔·佩杰。
微卷的黑发被湖风吹得有些凌乱，遮住了小半光洁的额头。鼻梁很高，下颌的线条在朦胧夜色里显得有些冷硬。他微微垂着眼，看着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手，薄唇习惯性地抿着，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透明的疏离感。月光流淌过他苍白的侧脸，勾勒出一种近乎易碎的精致感。和她手机里那张卡面一模一样，却又活生生地坐在几步之外。
血液冲上阿月的脸颊和耳根，烫得吓人。心脏跳得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是丹尼尔！活的丹尼尔！
“我叫艾薇，”棕发女孩再次开口，声音轻快，带着天然的亲和力，打破了阿月几乎凝滞的思绪，“这位是丹尼尔·佩杰。”她指了指身边的男生。丹尼尔闻声抬了抬眼皮，深色的瞳孔扫过阿月，眼神平静得像掠过湖面的夜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艾薇的手又自然地指向她另一侧：“还有这位，我的好朋友，莉莉安·弗利。”
阿月的目光顺着艾薇的手指移过去，刚刚还沸腾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泼了一盆冰水。
艾薇的另一侧，坐着一个女孩。火红的长发在微凉的夜风中异常醒目，如同燃烧的火焰。她的脸庞小巧精致，皮肤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此刻，她也正看着阿月，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带着一种主人审视新来者的、自然而然的优越感。
“你好，新生，”莉莉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甜腻，“欢迎来到霍格沃茨。”
阿月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艾薇的好朋友？莉莉安·弗利？原著里有这号人吗？游戏剧情里，艾薇在开学船上，明明只有丹尼尔一个同伴！一股冰冷的、混杂着荒谬和警惕的激流瞬间冲散了初见丹尼尔的狂喜。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袍子下摆，指尖冰凉。
“……你好。”阿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回应。目光飞快地扫过莉莉安那张漂亮得极具攻击性的脸，又掠过艾薇毫无异样的笑容，最后落在丹尼尔依旧沉静的侧影上。小船在湖面微微摇晃，载着四个心思各异的人，沉默地驶向灯火辉煌的城堡。
风似乎更冷了。
***
霍格沃茨的生活像一幅过于鲜艳、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巨大拼图。阿月努力把自己塞进这幅图里，试图扮演好一个“正常”的新生角色。她分到了拉文克劳，蓝色与青铜的院徽别在胸前，带着点生疏的归属感。
课堂上，她总是忍不住去捕捉丹尼尔的身影。
魔咒课，弗立维教授尖细的声音讲解着漂浮咒的要领。阿月坐在靠后的位置，视线穿过一排排跃跃欲试的新生脑袋，落在斯莱特林长桌旁那个身影上。丹尼尔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握着自己的魔杖，杖尖对着面前的羽毛，动作流畅而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羽毛听话地悬浮起来，稳稳停在半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有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阿月的心跳总会漏掉一拍，随即又强迫自己移开目光，集中精神对付自己那根不太听话的魔杖。
莉莉安的存在感却无处不在，像某种粘稠又鲜艳的背景色。
她总是出现在艾薇身边，形影不离，用那种带着点慵懒腔调的甜腻声音和艾薇说笑。她的红发在礼堂的烛光下、走廊的阳光下，都耀眼得近乎嚣张。每当丹尼尔在附近，莉莉安的声音总会拔高几分，笑容也会更加明媚，带着刻意的、不容忽视的吸引力。她会“不经意”地拦住丹尼尔请教魔药问题，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对方翻开的课本；或者“恰好”在图书馆丹尼尔常坐的位置旁边“寻找”一本根本不在那个区域的书。
阿月冷眼看着。莉莉安看向丹尼尔的眼神，那种赤裸裸的占有欲和势在必得，根本不是原著角色该有的。这个莉莉安，是变数。更让阿月心头发沉的是，莉莉安看向自己的目光——那是一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漠视，仿佛在看礼堂墙壁上一幅无关紧要的挂毯。NPC？在莉莉安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个游戏里无关紧要的背景板。这个认知让阿月心底那点警惕，悄然混入了一丝隐秘的较量。
机会出现在魔药课的第一次实操上。
斯拉格霍恩教授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用他那洪亮、带着点喘息的声音宣布了任务——熬制治疗疥疮的基础药水。步骤不算复杂，但材料处理需要十足的耐心和精准。
“记住，孩子们！”斯拉格霍恩挥舞着胖胖的手指，圆框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光，“顺时针搅拌三圈半，逆时针一圈，火候，温和的文火是关键！这关系到药剂的清澈度和效力！完成得最好的，将为他的学院赢得……唔，十加隆！”他发出一个响亮的、满意的哼声。
阿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掉不远处莉莉安若有似无投来的、带着审视的目光。她专注于眼前黄铜坩埚下稳定跳跃的蓝色火焰，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干荨麻和蛇牙粉末。坩埚里深绿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冒着细小的气泡，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泥土和苦涩草药的奇异气味。
“时间到！”斯拉格霍恩洪亮的声音在弥漫着烟雾和药味的教室里回荡。小巫师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搅拌棒，紧张又期待地看着自己坩埚里的成果。
斯拉格霍恩腆着肚子，像一艘缓慢移动的巡洋舰，在狭窄的过道里穿梭检查。他停在莉莉安的坩埚前，用长柄银勺舀起一点药剂，对着光线仔细看了看那漂亮的、如同上好翡翠般的色泽，又凑近闻了闻。
“啊！弗利小姐！”他发出惊叹，圆脸上堆满笑容，“完美！清澈度无可挑剔，气味纯正！斯莱特林加五分！”莉莉安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红发衬得她容光焕发，她微微侧头，目光状似无意地飘向隔了几张桌子的丹尼尔。
斯拉格霍恩挪到阿月的坩埚旁。阿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坩埚里的液体呈现出一种均匀的、令人舒适的淡绿色，没有杂质，蒸汽带着淡淡的药香。斯拉格霍恩同样舀起一勺，仔细审视，鼻翼翕动。
“嗯…沃伦小姐？”他看了看阿月胸前的名牌，“拉文克劳？”他点点头，脸上带着赞许，“非常不错！步骤精准，火候控制得当！拉文克劳也加五分！”他大声宣布。
一股小小的雀跃刚在阿月心头升起，就被旁边一道过分甜腻的声音打断。
“教授，”莉莉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沃伦小姐的药剂看起来确实很好呢。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我记得她之前处理毒触手种子时，好像动作有点……犹豫？我有点担心药性会不会因此受到一点点影响？”她的目光转向斯拉格霍恩，显得无比真诚，长长的睫毛无辜地扇动着。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阿月，带着或好奇或怀疑的目光。斯拉格霍恩脸上的笑容顿了顿，胖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他那海象般的胡须，重新看向阿月坩埚里的药剂，眼神里多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没有起伏的声音插了进来，像一块冰投入了微温的水中。
“毒触手种子的处理不当，会导致药液出现细微的絮状沉淀，并伴随刺激性气味。”丹尼尔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他站在斯拉格霍恩教授身侧一步远的位置，目光落在阿月那锅淡绿色的药水上，语调平直，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魔药定理，“沃伦小姐的药液，没有这些问题。”
他的目光从坩埚移到莉莉安脸上，那深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锐利：“弗利小姐的观察，似乎不够准确。”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突然变得过分安静的教室里。
莉莉安甜美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如同精心描绘的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她涂着淡淡蔻丹的手指用力掐住了自己的魔药课本边缘，指节泛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但在丹尼尔那毫无情绪却又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只是死死地瞪着阿月，那眼神里淬着冰。
阿月的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指控而狂跳，此刻却被一股暖流包裹。她迎上丹尼尔的目光，对方却已移开视线，仿佛刚才只是指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实验现象，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斯拉格霍恩教授哈哈一笑，圆滑地打着圆场：“哦！佩杰先生说得对！是我老眼昏花了？沃伦小姐的药水非常好！非常好！”他拍了拍阿月的肩膀，赶紧踱步去看下一个学生了。
阿月低下头，看着坩埚里那汪清澈的淡绿，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刚才那瞬间，她好像看到丹尼尔那平静无波的深色瞳孔里，掠过一丝极快、极淡的涟漪。还有……他耳尖，是不是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红？
***
三天后，魔药课教室旁边的小储藏室弥漫着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阿月正对着一个架子上层那罐珍贵的月痴兽毛发发愁，踮着脚也够不到。她需要这个完成斯拉格霍恩布置的额外药剂，一份提神醒脑的“专注药水”，据说配方是教授从某个古书上淘来的，熬制成功能赢得一次私人辅导的机会——这对阿月来说，是接近斯拉格霍恩教授、了解更多魔法世界常识的绝佳跳板。
“需要帮忙吗？”
阿月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丹尼尔不知何时站在了储藏室门口，身形几乎融进昏暗的光线里。他穿着熨帖的黑色校袍，衬得身形更加颀长挺拔，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淡样子。
“呃……谢谢。”阿月有点局促，指了指架子顶端的玻璃罐。
丹尼尔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轻松地抬手取下了那罐银光闪闪的毛发。他的动作很稳，手臂抬起时，袍袖滑落，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手腕。他把罐子递给阿月，指尖短暂地擦过她的手指，冰凉。
“你在熬‘专注药水’？”他的目光落在阿月怀里抱着的一堆材料上，有研磨好的比利威格螫针粉末，还有一小袋闪闪发光的仙子翅膀碎片。
“嗯，斯拉格霍恩教授给的挑战。”阿月点点头，抱着材料的手紧了紧。储藏室里空间狭小，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干草药，丹尼尔的存在感变得异常强烈，他身上那种清冽的、类似薄荷和羊皮纸混合的气息，悄然钻入她的鼻腔。
“步骤不难，但火候转折点很关键，”丹尼尔的语调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讨论天气，“第七分钟，药液由深紫转靛蓝时，必须立刻撤火，用石质坩埚的余温让它自然凝萃三分钟，否则药效会大打折扣，甚至产生轻微致幻的副作用。”
阿月惊讶地抬起头。这细节，斯拉格霍恩教授在布置任务时只是一笔带过，远没有丹尼尔说得这么精准清晰。她想起游戏里丹尼尔在魔药上的造诣，果然名不虚传。
“谢谢你，佩杰先生。”阿月真诚地道谢，心里那点因为莉莉安而起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丹尼尔。”他突然说，声音很轻。
“嗯？”阿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叫我丹尼尔就好。”他看着阿月，深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幽深，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听清。说完，他没等阿月回应，便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储藏室，袍角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阿月抱着材料和那罐月痴兽毛发，站在原地，手指上被他指尖擦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凉意。空气里仿佛还萦绕着他身上那种清冽的气息。她低头，看着玻璃罐里银光闪闪的毛发，心底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轻轻漾开了一圈涟漪。刚才他说“丹尼尔”的时候，耳尖好像……又红了一点？
***
三天后的魔药课，成了阿月短暂的霍格沃茨生涯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滑铁卢。
斯拉格霍恩教授布置了一份难度陡增的作业——熬制“强效愈合药剂”，材料珍贵，步骤繁复，稍有差池，整锅药剂就会变成一滩散发恶臭的粘稠废料。更重要的是，这份药剂将计入期中评估，占比不小。
阿月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了魔药课教室旁边的那个小准备间里。她严格按照步骤，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月长石粉末和独角兽尾毛，精确控制着每一阶段的火候。坩埚里的液体呈现出一种令人心安的、柔和的珍珠白色，散发出纯净的草木清香。三天，整整三天的废寝忘食，眼看成功在望。只要最后加入那三滴处理好的月光花露，再顺时针搅拌七圈……
小准备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坩埚里液体细微的咕嘟声和自己的心跳。阿月拿起装着月光花露的水晶滴管，屏住呼吸，全神贯注。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嗨，阿月？斯拉格霍恩教授让我来问问，你这边需不需要帮忙？”莉莉安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甜腻，突兀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绿色院袍，红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过分热情的笑容，径直走了进来。
阿月心头警铃大作，握着滴管的手下意识地一紧。她不喜欢莉莉安靠近自己的坩埚，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本能地侧身，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工作台。
“不用了，谢谢，我快完成了。”阿月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目光紧紧锁在滴管尖端的液体上。
“哦，是吗？”莉莉安像是没听出拒绝，反而又凑近了一步，饶有兴致地探头看向那锅珍珠白色的药剂，“看起来真漂亮呢！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定会给你……”她话没说完，拿着羽毛笔的手（阿月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拿着羽毛笔来这里）突然“不经意”地、幅度极大地往旁边一甩。
那支装饰着华丽孔雀翎的羽毛笔，笔尖直直地戳向阿月手中那支倾斜的、装着月光花露的水晶滴管！
“小心！”阿月惊叫出声，身体猛地向后一缩想躲开，但动作还是慢了半拍。
“啪嗒！”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碎裂声。
水晶滴管被羽毛笔的硬质笔尖狠狠撞上，从阿月手中脱飞出去，砸在坚硬的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那三滴珍贵的、澄澈如朝露的月光花露，如同破碎的星辰，溅落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瞬间被吸收殆尽，只留下几块迅速黯淡下去的水晶碎片。
阿月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地上狼藉的碎片和消失的花露，又猛地抬头看向坩埚里那锅失去了最后关键材料的珍珠白色药液——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发灰，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烂白菜混合着硫磺的恶臭开始弥漫开来。
她三天的心血，在最后一步，毁了。
“哎呀！”莉莉安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捂住嘴，漂亮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光，看起来惊慌失措又无比无辜，“天哪！阿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手刚才……突然抽了一下筋！我……我真的没想到……”她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微微发抖，仿佛被吓坏了，还“好心”地想去捡地上的碎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帮你收拾……”
“别碰！”阿月的声音冰冷得吓人，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死死盯着莉莉安那张泫然欲泣、却掩饰不住眼底深处一丝得意和快意的脸，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她指尖都在发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小准备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斯拉格霍恩教授挺着肚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丹尼尔·佩杰。教授胖胖的脸上还带着惯有的和煦笑容，但一进门，就被那股浓烈刺鼻的恶臭熏得皱起了眉头，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梅林的胡子！这里发生了什么？”斯拉格霍恩的声音充满震惊和一丝愠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碎裂的水晶片和那锅正在冒出黄绿色不祥气体的废料。
莉莉安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转向斯拉格霍恩教授，眼圈更红了，声音带着委屈的哽咽：“教授！都是我的错！我刚才想看看阿月熬得怎么样了，手突然不听使唤，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滴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她说着，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和那锅彻底报废的药剂，又看向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阿月，最后落在梨花带雨的莉莉安身上。他胖胖的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失望和头痛的表情。他显然更倾向于相信尔冰冷锐利的目光和铁证般的细节下碎得不成样子。
斯拉格霍恩教授看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莉莉安，又看看地上狼藉的碎片和那锅废料，再看看一脸冰霜、眼神锐利的丹尼尔，最后目光落在脸色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的阿月身上。他胖胖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涌上浓浓的失望和愠怒。
“弗利小姐！”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圆滑，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解释！立刻！否则，关禁闭！斯莱特林扣二十分！立刻执行！”他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莉莉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斯拉格霍恩教授，又怨毒地剜了一眼阿月和丹尼尔，终于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呜咽，捂着脸冲出了小准备间。
斯拉格霍恩教授重重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挥挥手：“沃伦小姐，这锅……清理掉吧。材料……唉，我会想办法再申请一份给你。至于你的期中评估……”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他显然没心情再管后续了，也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恶臭和火药味的地方。
小准备间里只剩下阿月和丹尼尔两人。空气里弥漫着失败药剂的恶臭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月看着那锅彻底变成黄绿色粘稠废料的坩埚，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疲惫、被毁掉心血的愤怒、被冤枉的委屈、还有莉莉安那怨毒的眼神……所有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眼眶里打转的东西掉下来。
她没看丹尼尔一眼，只是沉默地、动作僵硬地拿出魔杖，对着那锅废料念了个清理咒。粘稠的液体消失了，但那股恶臭似乎还顽固地留在空气里，也留在她的心上。
做完这一切，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身就往外走。经过丹尼尔身边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目光似乎比平时复杂了些，带着点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探究？
但阿月不在乎了。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令人作呕的气味，离开这冰冷的一切。拉文克劳塔楼那个靠窗的座位，或许能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