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绳索勒进掌心，沈芷烟几乎是凭着本能在雨幕中下坠。宋氏大厦的玻璃幕墙在她眼前飞速上移，二十层宴会厅的灯光越来越远，可那道落在右肩的视线，却像无形的网，始终缠在她后颈。
“砰——”
天台方向传来轻微的爆炸声，是她提前布置的烟雾弹。耳机里同伴的声音带着喘息：“消防系统启动了，监控全断，你还有九十秒到地面。
沈芷烟没应声，腾出一只手按住左锁骨。那里的胎记还在发烫，像有枚烧红的硬币贴在皮肤上。更诡异的是舌钉，金属尾端的温度越来越高，舌尖甚至能尝到一丝极淡的铁锈味，和七岁那年那半块血面包的味道重叠在一起。
落地的瞬间她打了个滚，泥水溅满黑色冲锋衣。巷口的黑色轿车已经启动，她拉开车门钻进去，后座的林野立刻递来毛巾
林野“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林野是她唯一的同伴，也是母亲当年助手的女儿。他的手指还在笔记本电脑上翻飞，屏幕上是宋氏大厦的实时平面图，红色光点正沿着消防通道向下移动。
沈芷烟“他知道是我。”
沈芷烟扯掉耳机，声音发哑
沈芷烟“他甚至知道我会打右肩。”
林野的手顿了一下
林野“不可能，你的狙击位置是随机选的，弹道模拟也是我连夜算的……”
沈芷烟“他说，小骗子，你瞄准的还是右肩。”
沈芷烟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唇，
沈芷烟“和七岁那年一样。”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雨刮器单调的摆动声。七岁的铁笼是两人之间的禁忌，林野知道那是沈芷烟的软肋，也是她十年执念的起点——她始终觉得，是自己当年没能记住少年的样子，才让宋亚轩后来有机会掩盖真相。
林野“可能是巧合。”
林野试图缓和气氛，调出宴会厅的备用监控画面
林野，“你看，宋亚轩全程没离开过林薇薇身边，右肩也没……”
话音未落，画面突然卡住。不是信号中断，而是画面里的宋亚轩正侧过身，对着监控的方向微微偏头，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栏杆上，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手腕。
那里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渗血，位置恰好在右肩下方一寸——是烟雾弹爆炸时，飞溅的碎片划的。
沈芷烟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是故意的。故意站在监控能拍到的角度，故意让她看到这道新伤，像在回应她十年前没能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
沈芷烟“查林薇薇。”
沈芷烟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沈芷烟“我要她所有的资料，尤其是她和CX-7拍卖场的关系。”
翡翠手镯不该在她手上。母亲的遗物清单里明确写着，那只手镯在火灾中烧毁了，连同母亲的尸体一起化为灰烬。可今晚宋亚轩为林薇薇戴上的那只，玉质、雕工，甚至内侧那道极细微的裂痕，都和母亲留下的照片分毫不差。
沈芷烟“还有，查宋亚轩的黑钻戒指。”
她补充道，指尖按在舌钉上，金属的温度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沈芷烟“我要知道它的来历，以及……CX-7拍卖场的绝密档案到底藏着什么。”
林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林野“黑钻戒指查过，宋亚轩三年前突然戴在手上，来源不明，只知道材质特殊，能屏蔽所有信号探测。至于CX-7的档案……”
他皱起眉
林野“那地方十年前就被查封了，所有资料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暗网都搜不到痕迹。”
沈芷烟没说话，视线落在车窗外掠过的霓虹上。CX-7拍卖场怎么可能真的消失？母亲用命守护的血钻之心，宋亚轩随身携带的黑钻戒指，还有那只突然出现的翡翠手镯，都在指向同一个地方——那个吞噬了无数孩子的地狱，根本就没死。
林野“对了，”
林野突然想起什么，调出一份文件
林野“血钻之心的裂纹分析有结果了，光谱扫描显示里面确实有字迹，但太模糊，只能辨认出几个字。”
他放大屏幕上的图片，裂纹最深处的几个荧光字符在黑暗中闪烁：
【……活……戒指……蔷薇……】
沈芷烟的心跳漏了一拍。
活？戒指？蔷薇？
她下意识地摸向锁骨下的胎记，那里的热度还没退去。蔷薇胎记，黑钻戒指，难道母亲的遗言是说……要用胎记才能打开戒指里的秘密？
“吱呀——”
轿车突然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沈芷烟猛地抬头，看见前方路口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对着车窗的方向抬手。
是宋亚轩的保镖。
林野瞬间踩下油门，轿车猛地向后倒去，轮胎在积水路面上划出一道弧线。沈芷烟回头，看见保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信封，正被雨水打湿，信封上没有地址，只有一朵烫金的蔷薇花。
和她的胎记一模一样。
沈芷烟“甩掉他们！”
”沈芷烟低喝，同时摸向腰间的枪。可下一秒，她的动作顿住了——那个保镖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雨幕里，像在完成某种交接仪式。
十五分钟后，轿车停在旧城区的废弃仓库外。沈芷烟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就发现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东西——是那个黑色信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了车里。
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七岁的她，穿着沾满污渍的白裙子，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面包，正躲在一个少年身后。少年的脸被阴影挡住了，只能看到他流血的右手，和右肩那道狰狞的伤口。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是用钢笔写的，字迹凌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等了你十年，小骗子。
沈芷烟的手指猛地收紧，照片边缘被捏出褶皱。舌钉突然剧烈发烫，烫得她舌尖发麻，她下意识地张开嘴，借着仓库外的路灯看清了舌钉的变化——银质的钉身上，那些原本模糊的蔷薇花纹，正一点点变得清晰，像有血在里面流动。
而花纹的排列顺序，竟然和照片背面的字迹笔画，隐隐重合。
沈芷烟“林野，”
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沈芷烟“查宋亚轩的笔迹。”
如果这真是宋亚轩写的，那他就不是在挑衅。
他是在告诉她，从七岁那天起，他就没忘记过她。
仓库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沈芷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照片里那个缩在少年身后的小女孩。十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活在仇恨里，却没想过，那所谓的仇恨源头，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舌钉的温度渐渐回落，可锁骨下的胎记还在发烫。沈芷烟抬手按住那里，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最后看她的眼神，那样复杂，带着不舍，又带着某种……释然。
也许母亲早就知道，她要找的人，从来都不是仇人。
雨还在下，敲打着仓库的铁皮屋顶，像某种倒计时的钟声。沈芷烟将照片折好塞进怀里，指尖触到舌钉上清晰的蔷薇花纹，突然明白过来——
这枚舌钉从来都不是信物。
它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所有谜团的钥匙。而握着锁的人，就在她刚刚瞄准的那个方向。
沈芷烟“明天，”
她对林野说，语气坚定
沈芷烟“我要混进宋氏集团。”
她要亲手去看看，那枚黑钻戒指里，到底藏着什么。也要亲口问问宋亚轩，七岁那年的面包，到底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深渊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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