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伪现实向 蓄谋已久 ooc预警
一周后,象山影视城,《莫离》片场。白鹿刚结束一场情绪激烈的争吵戏,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戏服沾着刻意做旧的污迹。她接过助理递来的保温杯,小口喝着温水,眉宇间还带着角色未散的凌厉与倔强。
“鹿姐,有人探班!” 副导演的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传来。
白鹿抬头,微微一怔。片场入口处,曾舜晞和梁永棋站在那里。曾舜晞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有些低,遮住了部分眉眼,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印着某知名甜品店Logo的纸袋。梁永棋则笑嘻嘻地扛着一箱饮料,标志性的光头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活像个行走的灯泡。
这并非私人行为。这是《临江仙》剧宣团队策划好的环节——“破万热度,兑现探班承诺”。白鹿瞬间调整好表情,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带着《莫离》角色尚未完全褪去的几分凌冽,快步迎了上去:“哇!你们怎么来了!真的被吓到了!” 她故意拍了拍胸口,语气活泼,重现了微博上说的“被吓了两跳”的可爱反应。
“说了破万就来接你…呃,探班嘛!” 梁永棋抢着开口,把饮料箱往地上一放,咧着嘴笑,“看,言出必行!顺便来给‘李青月’同志送点人间补给!” 他故意用了剧中角色名调侃,成功活跃了气氛。
曾舜晞这才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甜品袋递过去。他的动作有些谨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鹿姐,辛苦了。” 声音不高,但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抬眼看向她,帽檐下的目光复杂——有关切(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汗迹),有探询,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出现本身就成了冒犯。“路上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他补充道,避开了任何可能引发过度解读的词汇,比如“姐姐”,比如“你喜欢”。
“哇,谢谢谢谢!太破费了!” 白鹿笑着接过,语气热情而专业,如同对待任何一位前来探班的朋友或同事。她自然地招呼助理把甜品分给大家,营造出一片热闹友好的氛围。有工作人员起哄:“复刻一个!复刻一个剧中经典拥抱!”
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这是剧宣环节预设好的“发糖”点。
白鹿笑容不变,甚至带着点落落大方的戏谑看向曾舜晞:“来吗,白九思?就当…售后服务?” 她巧妙地将互动框定在“角色”和“工作”范畴内。
曾舜晞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抬眼看着白鹿,那眼神里没有剧中白九思的冷峻或深情,只有一种近乎凝滞的专注,像是在确认某种许可。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张开双臂。
白鹿上前一步,轻轻环抱了他一下。这是一个非常短暂、非常克制的拥抱。她的手臂只是虚虚地搭在他的肩背,身体保持着清晰的距离,一触即分。没有剧中花如月与白九思诀别时的肝肠寸断,也没有破冰相拥时的泪如雨下。只是一个纯粹的、完成工作的、体面而疏离的拥抱。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千钧之力。
曾舜晞在那一瞬间几乎屏住了呼吸。他能闻到她发梢沾染的片场尘土气息,混合着一点点汗水的味道,真实而遥远。
那短暂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接触,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他试图麻痹的神经,带来一阵尖锐的、混合着失落与清醒的痛楚。他清晰地感受到她肢体语言里的界限——那是花如月对白九思筑起的、用血泪浇灌的心墙,在现实中以另一种方式重现。
“售后服务完成!” 白鹿已经笑着退开,拍了拍手,转向梁永棋,“永棋哥,你这灯泡亮度可以啊!” 轻松地将话题带过。
探班在热闹友好的氛围中结束。曾舜晞和梁永棋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告辞离开。白鹿站在片场门口,看着那辆载着曾舜晞的车子远去,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沉淀下来,恢复成一片沉静的深思。
她低头,看着手中曾舜晞递来的甜品袋,里面是她曾经在《临江仙》片场随口提过喜欢的某款蛋糕,他记住了。这份“记住”,此刻不再让她感到毛骨悚然,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关于“改变”的证明。他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克制地,履行着“尊重”和“距离”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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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临江仙》收官特别直播活动。演播室被布置得如梦似幻,巨大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剧中的经典片段:花如月血泪质问、白九思雨中受刑、生死诀别之吻… 白鹿和曾舜晞分坐在主持人的两侧。
直播氛围热烈。主持人妙语连珠,引导着话题。他们聊角色理解,聊拍摄趣事,聊那些让观众哭湿枕头的名场面。当播放到白九思替花如月承受十年雷刑、最终被花如月知晓真相后崩溃痛哭的片段时,现场和弹幕都一片泪目。
“这段戏真的太难了,” 主持人感慨地问白鹿,“花如月当时那种得知真相后的巨大冲击,怨恨、心疼、悔恨交织,您是怎么把握这种复杂层次的?”
白鹿微微侧头,眼神带着对角色的沉浸:“花如月一直活在恨意和误解里,支撑她活下去的就是对白九思的复仇。当突然知道,她最恨的人,其实默默替她承受了她根本无法想象的痛苦,那种信仰崩塌的感觉,比身体的疼痛更甚百倍。那一刻,恨没有消失,但它被更汹涌的、迟来的理解和铺天盖地的痛惜淹没了。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沙哑,目光却并未如剧中花如月那般投向身边的“白九思”,而是平静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
“那舜晞呢?” 主持人转向曾舜晞,“白九思这个角色,背负了太多,爱得隐忍又惨烈,最后牺牲自己成全花如月。演的时候,最触动你的是什么?”
曾舜晞坐得很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再抬起时,里面是沉淀后的认真,没有了当初在杀青宴收藏室里那种令人窒息的炽热。
“最触动…大概是‘不解释’带来的代价。” 他的声音不高,但清晰稳定,“白九思觉得,替她受罚,保护她,是他的选择,不需要说出来。他以为这是爱,是守护。但正是这种‘不解释’,造成了最深的误会和伤害,让花如月独自在恨意里煎熬了那么久。直到…无法挽回。”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爱一个人,或许…尊重她的知情权,尊重她的选择,比自以为是的牺牲更重要。” 他没有看白鹿,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对着虚空,也对着自己过往的荒谬,进行的一场迟来的剖白。
演播室有片刻的安静。弹幕却炸开了锅:
【他在说白九思还是在说自己?】
【这反思好深刻…有点心疼怎么回事?】
【尊重知情权!说得好!白九思早干嘛去了!】
【我怎么觉得话里有话?鹿鹿表情好淡定…】
主持人敏锐地捕捉到了气氛的微妙,立刻笑着圆场:“哇,看来舜晞是真的吃透了这个角色!那接下来有个轻松点的环节哦,网友呼声很高的——合唱!两位为《临江仙》演唱的主题曲《唯一》可是甜度爆表!来,请准备!”
音乐前奏响起,是那首旋律缠绵的《唯一》。工作人员递上话筒。
白鹿拿起话筒,随着音乐,脸上扬起专业的、带着角色滤镜的温柔笑意,看向镜头,也扫过身边的曾舜晞。她的眼神是花如月后期看白九思的,带着历经沧桑后的释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精准地服务于角色和舞台。
曾舜晞也拿起话筒。当唱到那句“爱本质无异,你就是唯一”时,他的目光终于,无法控制地,落在了白鹿的侧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偏执的占有,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如同背负着整个《临江仙》三生三世重量的复杂情愫——有对剧中白九思命运的唏嘘,有对自己过往行为的痛悔,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对身边这个强大女性的崭新认知与…敬畏。歌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直播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弹幕再次沸腾:
【眼神拉丝了!他绝对还有感觉!】
【别脑补了,明显是入戏了!白九思看花如月!】
【不管!这售后我嗑了!】
【只有我觉得曾舜晞看起来好难过吗…】
一曲终了。白鹿放下话筒,脸上的“花如月式柔情”瞬间收起,恢复了属于演员白鹿的从容。她率先站起身,对着镜头和观众鞠躬致谢,然后,极其自然地转向曾舜晞,主动伸出了手。
曾舜晞明显愣了一下,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白皙,纤细,却充满了力量感。他迟疑了一瞬,才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握了上去。没有剧中诀别时的死死纠缠,也没有破镜重圆时的十指紧扣。只是一个非常短暂、非常标准的、同行之间的握手。指尖一触即分,传递的只有职业的温度和“合作愉快”的讯号。
“谢谢大家支持《临江仙》,支持花如月和白九思。” 白鹿的声音清亮,带着笑意,为这场盛大的告别画上句点。
她的目光扫过曾舜晞,停留了不到半秒,那里面没有任何私人情绪,只有一片澄澈的、属于未来的平静,如同雨过天青的湖面。“也期待未来,能在新的故事里,带给大家不一样的相遇。”
新的故事。她强调的是“故事”,是“角色”,是“工作”。她已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走向《莫离》,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至于身后那个曾经试图将她锁进“专属奢侈品”橱窗的人,是否真的能在漫长的自省中学会用平等的目光仰望她,是否能在新的、未知的“相遇”里,真正懂得“唯一”的定义并非占有,而是并肩同行…那是一条属于他自己的、漫长而孤独的修行路。
而她,不再会是他的考官,只可能是他需要付出百倍努力和诚意去争取的、平等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