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伪现实向 蓄谋已久 ooc预警
楼道冷白的光切进玄关的昏暗,曾舜晞站在门外,一身简单的黑色卫衣,帽檐压低,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那双在感应灯下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眼神里翻涌着浓烈的渴望、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有白鹿此刻才彻底看清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姐姐。”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白鹿没有让开。她赤着脚,穿着宽大的家居服,脸色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中不肯折腰的细竹。她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或愤怒,而是一种淬炼过的、冰冷的审视和决绝。她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需要被评估的危险品。
“曾舜晞,”她的声音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间打破了门外沉默的期待,“把你的人,从我家楼下撤走。现在。”
曾舜晞眼底的微光凝滞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开场白。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一步:“姐姐,我只是……”
“别叫我姐姐!”白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冒犯的尖锐,“在你做出那些事之后,这个称呼让我恶心。”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锐利如刀,“你以为你站在这里,演一出‘湿漉漉的小狗’的戏码,我就会心软?就会忘记那面贴满偷拍的墙,忘记你精心设计的‘巧合’,忘记你像对待一件战利品一样把我按在墙上?”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狠狠抽在曾舜晞的脸上。他脸上的伪装终于出现裂痕,一丝狼狈和受伤掠过眼底。
“我没有……”他试图辩解,声音干涩。
“没有?”白鹿冷笑一声,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没有跟踪?没有偷拍?没有处心积虑地接近?没有在杀青宴上把我堵在那个……那个令人作呕的‘收藏室’里?”
她向前逼近一步,明明矮他许多,气势却如同出鞘的利剑,“曾舜晞,收起你那套‘奢侈品’的歪理!我不是你橱窗里待价而沽的商品,更不是你病态占有欲的收藏品!我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有选择权的人!”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寂静的楼道里甚至产生了微弱的回音。曾舜晞被她逼得后退了半步,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震荡。
“我给你两个选择。”白鹿不再看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楼道尽头冰冷的消防栓箱,语气冰冷而公式化,像一个在谈判桌上宣读最后通牒的对手。
“第一,现在立刻转身,离开这里,永远消失在我的生活里。那些照片,我会当作没看见,但如果你再有任何形式的骚扰、跟踪,或者试图控制我的工作、社交,”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我会立刻报警,并召开记者发布会,将你所做的一切公之于众。我相信,‘曾家大少爷’的头衔,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stalker’(跟踪狂)和‘psycho’(疯子)的舆论风暴。你的演艺生涯,你曾家最看重的脸面,都将毁于一旦。”
曾舜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白鹿精准地捏住了他的七寸——他最在意的家族名誉和他刚刚起步、充满无限可能的演艺事业。
“第二,”白鹿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冰冷如霜,“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对我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心’,而不是纯粹的病态占有欲……”她终于将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灵魂,“那就证明给我看。”
曾舜晞猛地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
“证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微颤。
“对,证明。”白鹿斩钉截铁,“证明你的‘喜欢’,不是变态的跟踪和囚禁,而是尊重、平等和克制。证明你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爱。”
“怎么证明?”曾舜晞急切地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离开。”白鹿清晰地说道,“立刻离开。从我的视线里彻底消失。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恰好’出现在我的任何行程附近。把你那令人窒息的‘关注’收起来。”
曾舜晞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充满了抗拒。
“然后呢?”他声音干涩。
“然后?”白鹿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弧度,“然后,等你真正学会尊重边界,学会控制你那可怕的占有欲,学会把我看作一个独立平等的人,而不是你的所有物……”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也许,仅仅是也许,我会考虑,给你一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一个建立在正常社交规则上的、平等的、需要双方努力的机会。不是你的单方面宣告,更不是你的病态掠夺。”
“但这机会,不是现在,也不是你站在我家门口死缠烂打就能得到的。”白鹿的语气再次变得强硬,“它需要时间,需要你真正的改变,需要我看得见的诚意。而且,它随时可能因为你的任何一次越界而彻底消失。”
“现在,”白鹿微微侧身,让开门口的路,但眼神却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曾舜晞牢牢挡在外面,“做出你的选择。留下,等着身败名裂。或者,离开,用行动证明你还有一丝变回正常人的可能。”
空气死寂。楼道感应灯因为过久的沉默而熄灭,瞬间将他们笼罩在黑暗里。只有安全出口标志幽幽的绿光,映照着两人模糊的轮廓。
黑暗中,曾舜晞的呼吸声粗重而压抑,像一头困兽。他能感受到白鹿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力量。她不再是那个在收藏室里被他困住的、惊慌失措的猎物。她筑起了坚不可摧的堡垒,手握足以将他打入地狱的武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曾舜晞极其缓慢地、沉重地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感应灯再次亮起,冷白的光线清晰地照出他此刻的模样。帽檐下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曾经燃烧着疯狂占有欲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巨大的失落、痛苦,还有一种被彻底击碎的茫然。
他深深地看了白鹿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挣扎,有不甘,但最终,似乎被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东西压了下去。
他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深深地、最后看了白鹿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他猛地转过身,脚步有些踉跄,却异常迅速地、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间,背影在冰冷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单薄和……狼狈。
直到电梯门关闭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白鹿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凉的门框上,大口地喘息。冷汗早已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知道,这仅仅是第一场战役的暂时胜利。那个偏执的灵魂不会轻易改变。但至少,她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夺回了控制权。她为自己争取到了喘息和布局的空间。
接下来的日子,白鹿用行动证明了她话语的分量。
她回到了聚光灯下。精心挑选剧本,剖开无数华美话本,独独攫住那卷染着铁锈味的《莫离》,化身尚书府“废柴嫡女”叶璃。每一次公开亮相,她都神采奕奕,自信从容,眼神明亮而坚定,仿佛杀青宴后那几天的阴霾从未存在过。
她更换了身边所有的安保团队,选择了业内口碑最好、背景最干净的机构,行程安排更加严密谨慎。她的工作室发布了几条措辞严谨的声明,隐晦地提及对过度关注和骚扰行为的零容忍,并强调了艺人隐私权的重要性,赢得了不少路人好感。
她甚至主动约谈了《临江仙》的导演和制片人,坦率地表示,为了剧集后期宣传和播出效果考虑,在剧集播出期间,她愿意与曾舜晞保持必要的、专业层面的互动,但私下绝无任何联系,并希望剧方理解并尊重她的个人空间。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既顾全了全局,又清晰地划定了界限。
曾舜晞那边,如同人间蒸发。他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公开活动,社交媒体也停止了更新。新戏《临江仙》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后期制作和宣传期,作为男主的他,本应有许多宣传活动,但他却异常低调,只出现在剧方安排的、无法推脱的集体采访中。
在那些为数不多的镜头里,他看起来清瘦了许多,眼神深处沉淀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郁。面对镜头时,他依旧保持着礼貌和谦逊,但那份曾经刻意伪装的阳光和青涩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的安静。
当被记者问及与白鹿的对手戏时,他的回答总是极其简短、官方,目光会下意识地避开镜头,或者垂下眼睑,藏起所有情绪。
圈内开始有了一些微妙的传言。关于曾舜晞状态不佳,关于他可能得罪了什么人,甚至关于他和白鹿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但这些传言都被白鹿团队滴水不漏的公关和曾家强大的背景无声地压了下去。白鹿对此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投入新剧的剧本围读和前期准备中。
《临江仙》如期开播。精良的制作、唯美的画面、跌宕的剧情,迅速引爆收视和网络热度。两人的角色CP感极强,收获了一大批cp粉。
剧集庆功宴,星光熠熠。白鹿作为绝对女主,自然是焦点。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酒红色丝绒礼服,衬得肌肤胜雪,气场全开,与剧中清冷仙气的花如月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融合出一种成熟而强大的魅力。她端着香槟,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导演、制片人和投资方之间,谈笑风生,眼神明亮而自信。
曾舜晞也来了。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身姿依旧挺拔,但气质沉静得近乎疏离。他避开了人群的中心,安静地待在角落,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穿过喧嚣的人群和晃动的光影,落在那个酒红色的身影上。
白鹿敏锐地察觉到了那道目光。她端着酒杯,与一位相熟的导演寒暄着,不动声色地侧过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角落里的曾舜晞。
四目相对。
隔着觥筹交错的人影和鼎沸的人声,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曾舜晞的眼神不再是收藏室里那种燃烧的、带着毁灭性的占有欲,也不是公寓门口那种孤注一掷的偏执。那里面沉淀了太多东西——有痛苦,有挣扎,有深深的疲惫,还有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探寻。他看着她,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却又遥不可及的珍宝。
白鹿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湖。没有厌恶,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刻意的回避。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她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需要被重新评估的对象,评估他是否真的在改变,评估他眼中那份沉郁是否代表着某种……代价和领悟。
她对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既无旧日的亲近,也无后来的憎恨。那是一种彻底清零后的、冰冷的平静。这种平静,比任何愤怒或指责都更具杀伤力。
曾舜晞在她平静无波的目光下,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仿佛承受不住那目光的重量,微微垂下眼睑,避开了她的视线。握着酒杯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白鹿收回目光,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扫过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落,脸上重新扬起得体的笑容,继续与导演交谈。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汇,从未发生。
庆功宴依旧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只有角落里的曾舜晞,像被隔绝在热闹之外的一座孤岛。他默默地看着她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光芒四射的身影,看着她眼神里那份不再为他而起的明亮和自信。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苦涩和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虚感。
他曾经以为,把她关在身边就是拥有。
他曾经以为,宣告所有权就是爱。
他甚至以为,自己病态的执着就是深情。
直到此刻,隔着这喧嚣的人群,看着她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光芒万丈,看着她投向自己的那一片冰冷的、毫无波澜的平静,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当初的行为是多么的荒谬、可怕和……令人作呕。
他失去了什么?他从未真正得到过。他以为的靠近,最终推开了千里之遥。
白鹿平静的目光,像一面最残酷的镜子,映照出他扭曲的内心和注定失败的结局。那目光无声地宣告:她不再是那个他可以肆意觊觎的“奢侈品”。她是白鹿,一个他需要耗尽余生去学习如何真正尊重、平等相待,才可能……仅仅是可能,重新获得一个平等对话机会的、独立而强大的女人。
而这条路,漫长而艰难,且结果未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距离,真正去改变,用时间和行动,去赎回自己犯下的错。这,是她给予他的,唯一的、也是最沉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