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如同毒蛇的獠牙,死死抵在路垚的腰侧,隔着薄薄的西装布料,传来死亡的气息。清洁工伪装者阴鸷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赤裸裸的杀意和贪婪。
“钥匙,交出来!”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路垚浑身僵硬,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恐惧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下,让他四肢冰凉。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几乎要冲破喉咙。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翡翠戒指男和另一个伏击者已经被阿斗他们控制,但混乱的大堂里,没人注意到柱子后面这致命的角落!清洁工显然是“先生”安排的终极后手,只为确保钥匙万无一失!
时间仿佛凝固。路垚的指尖死死攥着口袋里那枚冰冷的黄铜钥匙,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交出去?不!这是老乔拼了命换来的线索!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可不交……下一秒子弹就会穿透他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时刻,路垚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清洁工脚下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小滩从他打翻的清洁水桶里流出来的污水,混合着……他之前情急之下从试剂箱里撒落的、少量未完全挥发的乙醚液体!
乙醚!易燃!易挥发!麻醉!
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路垚混沌的大脑!赌!赌这最后一把!
“好……好……我给你……”路垚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仿佛被吓破了胆。他极其缓慢地、哆嗦着将手伸向口袋,做出要掏钥匙的动作。
清洁工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轻蔑,警惕性下意识地放松了那么一丝丝。
就是现在!
路垚猛地将伸向口袋的手改变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将一直藏在另一只袖子里的、一个装着少量浓硫酸的小玻璃瓶(这是他最后的防身底牌)砸向清洁工脚下那滩混合着乙醚的水渍!
“啪嚓!”玻璃瓶碎裂!
浓硫酸瞬间与污水混合,发生剧烈的放热反应!同时,高浓度的乙醚蒸汽被高温瞬间激发,迅速挥发弥漫开来!
“滋啦——!”一股刺鼻的、混合着酸味和醚味的白烟猛地腾起,直扑清洁工的面门!
“啊!”清洁工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化学烟雾和灼热蒸汽呛得眼睛刺痛,泪水狂涌,下意识地闭眼偏头,扣住扳机的手指也因受惊而微微松动!
机会!!!
路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他根本顾不上会不会被枪打中,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侧面扑倒!同时用尽吃奶的力气嘶声尖叫:“乔楚生——!!!”
这声呼喊,带着极致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依赖,瞬间穿透了银行大堂的嘈杂!
“砰!”一声沉闷的、装了消音器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子弹擦着路垚扑倒的轨迹,狠狠射入他刚才站立位置后面的装饰柱,溅起一片碎石!
路垚重重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传来剧痛,但他顾不上这些,连滚带爬地想往最近的柜台后面躲!
清洁工被烟雾迷了眼,又惊又怒,凭借感觉朝着路垚的方向就要再次扣动扳机!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哗啦——!!!”
银行侧面一扇巨大的、镶嵌着彩色玻璃的窗户轰然破碎!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撕裂乌云的闪电,裹挟着寒风和玻璃碎屑,以一种悍不畏死、却又因伤痛而略显踉跄的姿态,猛地从破碎的窗口翻滚而入,重重落在大堂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正是乔楚生!
他显然是从医院强行赶来,身上的病号服外套着黑色风衣,脸色苍白得吓人,背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翻滚动作肯定崩裂了,风衣肩胛位置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深红!但他落地瞬间就势一滚,手中的配枪已然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在弥漫的化学烟雾中,精准地锁定了正要朝路垚开枪的清洁工!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如同惊雷,彻底压过了消音手枪的闷响!
乔楚生开枪了!没有丝毫犹豫!
第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清洁工持枪的手腕上!
“啊——!”清洁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枪脱手飞出!
第二颗子弹紧随而至,狠狠贯穿了他的小腿!
清洁工惨叫着跪倒在地,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
整个大堂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破窗而入、悍然开枪的乔探长惊呆了!
乔楚生强忍着背上撕裂般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踉跄着站稳,枪口依旧稳稳指着倒地的清洁工,眼神如同寒冰地狱,声音嘶哑却带着雷霆般的威严:“巡捕房!放下武器!”
阿斗等人这才反应过来,怒吼着冲了过来,将惨叫的清洁工死死按住,铐了起来。
路垚瘫坐在柜台后面,看着那个破窗而入、如同战神般挡在他身前的、染血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刚才的极度恐惧和此刻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浑身脱力,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
乔楚生……他竟然……真的来了!带着那么重的伤!
乔楚生确认杀手被控制,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身体晃了晃,用枪拄着地面才勉强站稳。他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穿过弥漫的烟雾和散落的玻璃碎片,精准地落在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路垚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训斥,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一丝……确认他安然无恙后的、如释重负的疲惫。
四目相对。路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眶,不受控制地迅速发热、发红。
乔楚生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对他点了点头。那意思很明确:没事了。
银行大堂的硝烟、血腥和化学品的刺鼻气味中,劫后余生的两人隔着狼藉遥遥相望。一个站得笔直却摇摇欲坠,一个瘫坐在地惊魂未定。所有的恐惧、担忧、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生死的情愫,都在这一眼中无声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