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均放下手机，新闻里异能者战斗的画面还在眼前闪烁。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教室——后排赵猛正偷偷刷着异能者论坛，前排林薇的指尖无意识凝结着微光。
窗边，吴小胖的探测器突然发出尖锐蜂鸣。
白均猛地抬头，看见走廊尽头一个学生摇摇晃晃走过，眼瞳深处似乎有微弱的黑气缠绕。
异能觉醒测试的通知单静静躺在他桌肚里，背面印着一个模糊的、仿佛眼睛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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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的空气沉闷得几乎凝滞。头顶老旧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发出嗡嗡的噪音，搅动着悬浮的粉笔灰，却带不来丝毫凉意。下午最后一节课的尾声，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复杂的立体几何，声音平板，如同催眠的咒语。下面大部分学生眼神放空，思绪早已飘向即将到来的晚饭或是其他更遥远的地方。
只有靠窗第三排的白均，坐得笔直。他面前的笔记本摊开着，上面却不是数学公式，而是几行简洁却显得有些突兀的记录：
「7:50，校门东侧第三棵梧桐，第三根枝桠轻微震颤，无风。」
「10:15，操场东南角地面，直径约15cm不规则焦痕，残留微弱静电感。」
「14:30，图书馆三楼西侧窗户，内侧玻璃表面凝结异常水珠，呈六边形网格状分布，室温26℃。」
他停下笔，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外壳。屏幕还停留在刚刚浏览过的新闻页面——龙夏国家通讯社的滚动快讯，标题血红刺眼：「西境冲突再升级！‘磐石’小队遭遇不明异能者伏击，伤亡惨重！」下面配着一段仅有数秒、画面剧烈抖动的视频片段：漫天沙尘中，隐约可见扭曲的空气波纹和爆裂开的刺目光团，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和意义不明的嘶吼。评论区的争论早已沸反盈天，恐慌、愤怒、对力量的渴求，各种情绪像野草般疯长。
“又是境外势力……”白均低声自语，指尖在屏幕边缘收紧。画面里一闪而过的、某个袭击者手臂上模糊的徽记烙印在他眼底——那像是一个由扭曲荆棘环绕的、冰冷俯瞰的眼睛。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冰冷的不安，顺着脊椎悄然爬升。他迅速熄灭了屏幕，仿佛这样就能将那混乱与血腥隔绝在外。
“喂，白均！发什么呆呢？”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点兴奋的粗嗓门从旁边传来，伴随着手肘不轻不重的撞击。是坐在他斜后方的赵猛。这家伙不知何时已把数学书竖起来当成了屏障，正埋头在课桌下，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那张满是青春痘、此刻却写满亢奋的脸。“快看论坛！刚爆出来的猛料！‘冰凰’林晚晴在北部冰原跟那头S级的‘霜嚎巨兽’干起来了！那场面，啧啧，绝对史诗级！”赵猛唾沫横飞，手指激动地在屏幕上划拉着，恨不得把那些模糊的战斗截图和夸张的文字描述直接怼到白均眼前。
白均侧过头，视线却掠过赵猛兴奋的脸，落在他手机屏幕上那些被刻意渲染得光怪陆离的异能战斗画面。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反而像精准的探针，扫过赵猛握着手机的手腕。那里的皮肤微微发红，皮下似乎有细微的、蚯蚓般的青筋在极其缓慢地蠕动、贲张，带着一种与赵猛此刻热血沸腾状态截然不同的、隐晦的力量感。
“狂暴系强化类，初步觉醒征兆…肌肉微纤维异常增粗速率约为常人的1.8倍，能量逸散率偏高，控制力不足。”白均脑中瞬间闪过一串冷冰冰的分析数据，仿佛他眼中自带了一个无形的扫描仪。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没理会赵猛的分享欲，只淡淡提醒了一句：“老班快过来了。”
赵猛脖子一缩，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回桌肚，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竖着的数学书碰倒。他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嘟囔着：“切，没劲。”但眼神里的兴奋劲还没完全褪去。
白均的视线转向教室前排。那里坐着一个安静的身影，林薇。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全神贯注地记着笔记，侧脸线条柔和。阳光透过窗户，在她垂落的几缕发丝上跳跃。然而，在白均的眼中，她放在桌下膝上的那只手，正发生着极其微妙的变化。少女白皙纤细的指尖周围，空气产生了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水波般的涟漪。几粒极其微小的、散发着柔和白芒的光点，如同拥有生命的小精灵，在她指腹间无声地诞生、湮灭、再诞生，周而复始。它们的存在极其微弱，却稳定异常，带着一种奇特的秩序感。
“能量塑形…偏向守护与治愈…基础粒子稳定性极高，控制精度惊人…”白均的“观察”同样给出了无声的判语。林薇似乎对自己的小动作毫无所觉，依旧安静地书写着，只有嘴角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满足的微笑，泄露了她内心的专注。
“叮铃铃——”
刺耳的下课铃声骤然划破了教室的沉闷，也打断了白均的观察。数学老师合上书，宣布下课。教室里瞬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桌椅板凳的摩擦声、喧哗声、书包拉链声轰然响起。
“白均！等等我！”赵猛的大嗓门瞬间盖过了一片嘈杂，他三两下把桌上的东西胡乱扫进书包，像头蛮牛一样冲过来，一把搂住白均的肩膀，力道大得让白均微微皱眉。“饿死了！食堂抢饭去！今天听说有红烧排骨！”赵猛不由分说，拖着白均就往外走，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畅想着排骨的肥美。
白均被他半推半搡地带出教室门，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走廊。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方向走了出来。
那是个男生，身形瘦高，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肩膀微微耸着，脚步拖沓，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他低垂着头，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是，在他经过走廊灯光稍暗的一段时，白均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一瞬间的光影交错下，白均清晰地“看”到，那个男生低垂的眼睑缝隙中，眼球的转动异常僵硬、迟滞。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男生裸露在外的后颈皮肤上，几道细微的、仿佛蛛网般的黑色纹路一闪而逝！那黑色并非淤青，更像是一种…活物般蠕动的阴影，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仿佛有生命般紧紧吸附在皮肉之下！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腐朽和冰冷的寒意，隔着几米的距离，隐隐约约地传递过来。
“喂，你看啥呢？”赵猛顺着白均的目光看去，只看到那个男生摇摇晃晃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啧，那不是七班的李超么？最近总一副没睡醒的衰样，估计又通宵打游戏了吧？走走走，排骨要紧！”赵猛不以为意，用力拽了白均一把。
白均被赵猛拖着向前，脚步却有些发沉。李超后颈那转瞬即逝的诡异黑纹，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那绝不是熬夜的疲惫或者普通的皮肤病！那种阴冷、粘稠、仿佛带着恶意的感觉……与他刚才在新闻视频里感受到的混乱气息，隐隐有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相似性。
“难道……”一个荒谬却极具冲击力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让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猛地想起最近校园里悄然流传的一些“怪谈”——某某同学半夜梦游，行为诡异；某某突然性情大变，暴躁易怒……之前他只当是无稽之谈，此刻却像冰冷的针，扎在心头。
回到自己的座位拿书包时，白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弯下腰，目光落在桌肚深处。那里，除了几本练习册，还静静躺着一张折叠整齐、印着龙夏教育部和异能管理局联合徽记的通知单。这是下午班长发下来的。
白均将它抽了出来。通知单的正文是官方标准的印刷体，内容是关于即将在全市高中范围内展开的“学生潜能普查暨异能觉醒引导测试”的通知，时间、地点、注意事项列得清清楚楚。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几行冰冷的铅字，最终停留在通知单的右下角。那里本该是空白的留白处，此刻在白均的眼中，却浮现出一个极其模糊、淡得几乎要融入纸张纹理的印记！
那印记的边缘扭曲不定，像是一个由无数痛苦蜷缩的线条构成的、半睁半闭的眼球轮廓。瞳孔的位置一片混沌的深暗，仿佛能吞噬光线。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古老、带着浓重恶意的凝视感，从这个模糊的印记中无声地弥漫开来。
深渊之眼！
这个符号，和刚才新闻视频里袭击者臂章上的徽记，还有他父母遗留在书房深处、那本被烧焦了边角的旧笔记扉页上，用颤抖笔迹描摹出的那个令人心悸的图案……瞬间重叠在一起！
白均的手指猛地收紧，通知单的边缘被捏出一道深深的褶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一下，又一下。窗外的夕阳余晖斜斜地投射进来，将他半边脸映得暖红，另外半边却浸在冰冷的阴影里。
桌肚深处，那张通知单上模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无声地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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