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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急诊室里的影子与微光

叶罗丽:烬火道痕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而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混合的怪异气息。各种仪器冰冷的滴答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低声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嘈杂。

芸娘躺在推床上,被迅速推进了抢救室。她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得如同蒙尘的石膏。最令人惊骇的是,她脖颈和锁骨下方裸露的皮肤上,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并未完全消退,如同烧灼后的烙印,颜色深沉,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时明时灭。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她身体无意识的轻微抽搐。

“初步检查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昏迷原因不明!体温异常升高!体表出现不明原因灼伤样纹路,无已知对应病例!快!抽血!上监护!联系皮肤科和神经内科会诊!”主治医生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凝重。

王默被一位面善的护士姐姐半抱着,安置在抢救室外走廊的塑料椅上。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大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眼泪无声地流淌,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未知与恐惧的抢救室大门。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护士塞给她的一颗安慰用的水果糖,塑料糖纸在掌心被捏得咯吱作响。

坏人……那个坏人“吃”了妈妈的痛……妈妈才会这样……

小莲子……小金虫……为什么刚才不帮妈妈?

妈妈会死吗?像梦里那样……

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脆弱的心防。她感觉好冷,好害怕,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扇门和门内生死未卜的妈妈。

“小朋友,别怕,医生叔叔阿姨都在救你妈妈。”护士姐姐蹲下身,试图安抚她,声音温柔,“你能告诉姐姐,妈妈之前有没有生过什么奇怪的病?或者……碰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护士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抢救室方向,“那些会发光的……”

王默的身体猛地一颤!巨大的秘密像一块烧红的石头堵在喉咙里。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用力地、疯狂地摇头!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那个坏人……那个坏人会知道的!他会更生气,会害死妈妈的!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阴冷、如同毒蛇爬上脊背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

王默猛地抬起头,惊恐的目光瞬间投向走廊斜对面——那是一扇通向安全楼梯间的、半开着的厚重防火门。门内是更加浓重的、仿佛化不开墨汁的黑暗。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伫立在门内的阴影深处。

依旧是那身深色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兜帽长袍,宽大的帽檐将面容完全隐藏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只有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轻轻搭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手背上那些暗红色的道痕,在急诊室惨白灯光的边缘映照下,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微光。

烬墟!

他果然来了!他就在那里!像一道来自地狱的阴影,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王默的脚底窜到头顶!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想尖叫,想指着他告诉护士姐姐“坏人就在那里!”,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个身影散发出的冰冷威压,如同实质的牢笼,将她死死禁锢在椅子上!

烬墟冰冷的神识扫过嘈杂的急诊室,无视了那些蝼蚁般的凡人和他们简陋的造物(仪器)。他的“视线”穿透墙壁,精准地锁定在抢救室内那个女人身上。

芸娘体内,那狂暴的劫火余烬在失去他这个“泄洪口”后,正因外界的刺激(医疗检查、仪器能量)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反噬着作为“熔炉”的宿主。这具凡人的躯体,比他预估的还要脆弱。麻烦。

他的道体状态依旧糟糕。昨夜湮灭那道反噬恶念,加上今日强行汲取逸散能量,加剧了此界法则的排斥。这充斥着怪异能量(消毒水味?)和噪音的地方,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如同置身污秽的泥潭。

他的注意力最终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那个“道种”。恐惧、愤怒、巨大的悲伤……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在她纯净的灵韵中激荡,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真是……脆弱又麻烦的情感。但……她识海中那颗融合了一丝“序之微光”的引子,此刻正因为她强烈的守护意念而异常活跃,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光芒。

(意念在王默脑中响起,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命令?)

“吵……”

“无用……”

“引动……‘它’……”

“像……昨夜……”

“压制……反噬……”

(王默视角:)

那冰冷的声音直接刺入脑海,带着命令和……一丝嫌弃?让她引动“它”?压制反噬?是指小莲子和小金虫吗?

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是他!都是他害的!是他让妈妈这么痛苦!现在他还敢命令我?!

“坏人!”王默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小手指向防火门的方向,“坏人!在那里!他害妈妈!”

抱着她的护士姐姐吓了一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黑暗。“默默?哪里?没有人啊?是不是太害怕看错了?”护士轻声安抚,只当是孩子惊吓过度产生了幻觉。

王默愣住了。没人看见?只有她能看见?

就在这时,防火门内的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那只搭在门框上的苍白手指,极其轻微地、向内勾了一下。

一股冰冷、霸道、不容抗拒的意念如同钢针,狠狠刺入王默的意识核心:

“她……生……”

“汝……强……”

“引子……非赐……”

“汝为……匙……”

“引动……或……看她……死……”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残酷的判决!王默的小脸瞬间血色尽褪!

她听懂了。妈妈能不能活下来,取决于她!取决于她能不能引动那个“小莲子”去压制妈妈体内的“红火”(反噬)!那个坏人不是在帮忙,他是在告诉她,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不做,妈妈就会……死!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再次淹没了愤怒。她不要妈妈死!绝对不要!

顾不上怨恨,顾不上害怕,王默猛地从护士怀里挣脱,像一颗小炮弹般冲向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门板,哭喊着:“妈妈!妈妈!让我进去!我要妈妈!”

护士和闻声赶来的保安连忙拦住她:“小朋友!不能进去!医生在救妈妈!”

混乱中,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王默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缝隙,看到了里面躺在病床上、浑身连着管线和仪器的妈妈。芸娘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在监护仪屏幕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

“静心……凝神……莲花生……”王默不再哭喊,她贴着冰冷的门板,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识海深处!

那颗融合了淡金气息的“小莲子”!

温暖又清凉的小金虫气息!

昨夜捕捉到的感觉!

守护妈妈的决心!

所有的一切,拧成一股纯粹而强烈的意念洪流,疯狂地涌向那颗微微发亮的“小莲子”!

嗡——!

一声只有她能感知的、远比午休时清晰强烈的清鸣在识海中炸响!

那颗“小莲子”骤然亮起!温润的乳白色光晕混合着极其淡薄的金色气息,猛地扩散开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凉、平和的意念力量,如同被唤醒的清泉,顺着她与妈妈之间那无形的血脉联系,跨越了物理的距离,朝着抢救室内昏迷的芸娘奔涌而去!

(烬墟视角:)

防火门内的阴影中,那双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那道跨越空间的精神意念。

纯净……虽然微弱得可怜,但其中蕴含的那一丝“序”之调和气息……确实有效。它如同微弱的细雨,落在了芸娘体内狂暴燃烧的劫火之上。虽然无法扑灭火焰,却让那毁灭性的反噬浪潮,极其微弱地……**平复**了一丝丝。

芸娘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瞬?监护仪上某个代表生命能量激烈波动的尖锐峰值,也稍稍回落了一点点。

(意念再次响起,依旧冰冷,却少了命令,多了一丝……确认?)

“可……”

“维持……”

“每日……需……”

“汝……弱……”

“强……则……她……缓……”

话音未落,防火门内的阴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无声无息地消散了。那只苍白的手和其上搏动的道痕光芒,也彻底隐没于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王默依旧闭着眼,小脸因为过度集中意念而憋得通红,身体微微颤抖。她不知道那个坏人已经走了,她只知道拼命地、不断地向那颗亮起来的“小莲子”灌注着守护的意念。

直到护士姐姐温柔但坚定地将她拉开:“默默乖,妈妈会好的,相信医生……”

王默睁开眼,茫然地看着护士,又看向那扇紧闭的门。门内,芸娘依旧昏迷,但监护仪上那尖锐的警报声似乎……没有那么刺耳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手紧紧捂着胸口,那里,那颗亮过的“小莲子”似乎还在散发着微弱的暖意,混合着一丝清凉。

坏人走了……但他说的……是真的吗?

只要我变强……每天这样“引动”小莲子……妈妈……就会好一点?

变强……怎么变强?继续看那些可怕的“画”?抓更多小金虫?

王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小小的身体疲惫不堪,内心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种沉甸甸的、被迫背负的责任感。

变强……为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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