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

丁程鑫牵着宋念的手走在梧桐林里，梧桐叶边缘卷着浅褐的边，踩上去簌簌发响，混着潮湿泥土与树汁的清苦气漫过来，缠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丁家庄园大得像片森林，梧桐树枝桠勾着天，好些地方藏在浓荫里，连日光都照不透，丁程鑫却熟门熟路，脚步踩着记忆里的轨迹，带我走那些他小时候跑过无数遍的路。

光影在叶隙间跳荡，在积了层碎叶的地上洇出星星点点的亮，像谁撒了把碎钻，又被风悄悄挪了位置。

离开时独身一人，暴雨如注。

归来时手执所爱，阳和启蛰。

不知走了多久，梧桐叶的沙沙声渐轻时，前头忽然露出一角木檐。

那是间嵌在林子里的琴房，浅黄漆皮像被岁月啃过的痂，大块大块剥落，露出底下深棕的木纹，几处朽坏的木缝里还塞着去年的枯叶。

推开门时，门轴“吱呀”一声长叹，惊起檐下几只麻雀，扑棱棱撞进叶海里。

琴房不大，墙角的琴架蒙着灰，上头斜倚着把木吉他，琴身被晒得泛出温润的琥珀色，琴弦上结着细尘，琴颈处刻着模糊的小字，凑近看才辨出是“程鑫的小吉他”。墙上钉着的乐谱早被虫蛀了边，桌角堆着半盒彩色拨片，有片粉色的还沾着点干涸的糖渍。

宋念这里是什么时候建的？我从来没来过

声音落进琴房的寂静里，像投进深潭的石子，慢慢沉下去。

-系统提示：宋亚轩 情绪值85，好感值95-

丁程鑫垂着睫毛，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山根处有粒浅淡的痣。喉结在冷白的皮肤下轻轻滚了滚，像有颗涩果卡在喉头。

丁程鑫小时候我妈让人盖的，给我练琴用的

丁程鑫不过早就废了

他们并肩靠在斑驳的木门框上，穿林的风从窗棂钻进来，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眉骨。

从眉骨到下颌的线条绷得很直，像用墨笔勾过，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凉，可那凉底下藏着的，是漫过岁月的悲意，在他骨血里淌了十几年，早成了戒不掉的底色。

丁程鑫这把吉他是我八岁生日时她送我的

丁程鑫上初中后，就再没踏进来过了

-系统提示：宋亚轩 情绪值75，好感值95-

丁程鑫她走了，被他逼死的，在我九岁那年

丁程鑫的声音平得像块冰，每个字都冻着霜，可宋念分明听得见冰裂的声音。

原来他也早就是一个人了。

念此，宋念的睫毛上很快凝了层湿意，怕他看见，悄悄别过脸蹭了蹭。

他说，母亲走的那天，他刚背着书包走到玄关，就看见她跪坐在地板上，一把银亮的匕首插在她心口，血从指缝里涌出来，漫过米白色的地毯，漫到他脚边。

血溅在他脸上，是凉的。

他僵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鲜红爬满苍白。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一根紧绷着的弦终于断裂，无法修补，再昂贵的琴在也无法奏出美妙的旋律。

妈妈自杀了。

龙套程鑫……别怪妈妈

龙套妈妈好累啊……

他到现在都能听见那声音，飘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飘在深夜的梦里，像根丝线缠着他的脖子，越收越紧。

伯劳飞燕，原是这般残忍。

他明明记得母亲坐在琴凳上，阳光从木窗格漏进来，在她发梢织成金网，指尖跟着琴弦的震颤轻点膝盖；记得她把他抱到腿上，手把手教他按和弦，说我们程鑫以后要站在大舞台上，让全世界听你唱歌弹琴。

可眨眼间，琴凳空了，琴弦松了，家里连她用过的茶杯都被收走了，像她从没来过。

一枕邯郸，醒了就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