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越长大越怯懦”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直到今天,宋念想再度将贺峻霖的名字宣之于口,仍需要攒足很多勇气。倘若能预知未来某一天他们终究会相遇,她肯定会提前准备好一千种方式,来向他靠近。
想来这一千种方式里,应该不会包含漫长的自白。相关叙述的开端,或许该从宋念出差夜那天下雪的晚上说起。
不知从何时起,宋念开始着迷于每一场暴风雪过后的好天气——尽管冰雪消融时,空气会带着刺骨的寒冷,可等天亮后熹微的日光浮现,世间万物都会变得晴朗明媚。
那时宋念坐在凌晨四点的窗台前,拜前男友所赐,手机里收到不少从前同学嘘寒问暖的简讯,这些都让她无可避免地联想到贺峻霖。
他们中有人曾是贺峻霖大学时的球友,贺峻霖知道的,那人从前就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直肠子,这次也直言不讳。
他说,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宋念依旧有着能把简单问题复杂化的能力。
这句话太准确了,以至于仅仅几个字,就像针一样扎在宋念心上,让她彻底没了睡意。
在窗外空调外机的震动声中,宋念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等到天亮,心头压着沉甸甸的负罪感。
把事情搞砸,好像是宋念与生俱来的天赋。
倘若她的心脏是一方平地,可想而知,经过无数次挤压碰撞,如今早已变成面目模糊的废墟。
这些年,宋念认识过新的人,又仓促分手;她像处理闲置物品一样,对“断舍离”上了瘾。
朋友问过她,是不是在抗拒亲密关系。其实不是的,贺峻霖无法知晓,在他离开之后,宋念再也没有自信,去托付那颗满是伤痕的内心。
宋念说不清楚,是什么力量驱使自己在飞机登机前三小时,做出了折返的决定。因为积雪难行,车子在路面上走得很慢。她坐在从机场回市区的车里,沿途看见了涂着白色油漆的房屋,还有盖着雪的房顶,暗自戏谑,像是经过了平行人生的十字路口,擦肩而过的,是做出另一个选择的自己。
大雪后的城市格外安静,宋念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路过结冰的湖泊,路过摩天大楼,也穿过窄窄的街巷。
在冷空气快要把她冻感冒之前,终于等到咖啡店迟来的开张。店里打扫卫生的,不是前一天送她燕麦饼干的女老板,反而是个高个子、看起来像运动员的魁梧男人。
在喝完第一杯咖啡前,宋念说明了来意:
宋念能看看你们店里的CD吗?
宋念我昨晚来过,这次是特意来找一首歌的
男人的目光越过宋念看向身后,似乎在认真回想:
龙套你记得旋律吗?我们可是有整整一面墙的CD……
宋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隔着玻璃橱窗,一眼就看到青山黛玛用她性感的厚唇对着自己微笑。粗略打量和它放在一起的碟片,少说也有上百张。
龙套需要我问问我妻子吗?
男人掏出手机。
龙套昨晚的客人很少,她应该对你有印象
打完电话后,老板从第二层架子上取下一张粉红色外壳的CD。宋念毫不意外地在歌词簿里,看见了作曲人名字开头的“H”字符。
等播放器插上电,她像个学生一样虔诚端正地坐下,听音乐缓缓流淌出来。播到第三首歌时,宋念的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了眼泪。老板问她怎么了,她一时难以表达,脱口而出的是:
宋念我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