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前夕

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时，莫淼才注意到樱良还没来。

这不像她。樱良向来准时，甚至会提前到教室复习。莫淼不安地看向她的座位，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红色的油漆像血一样泼洒在樱良的桌椅上，还在往下滴。桌面上用同样的红漆写着两个刺眼的大字：

"贱人"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没人说话。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同情，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谁干的！"

莫淼的声音打破寂静。他猛地站起来，拳头捏得咯咯响。愤怒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睛里燃烧着可怕的火焰。

没人回答。

李晓晓坐在前排，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旁边的几个女生交换着眼神，眼中全是恶意的光芒。

"是你们？"莫淼走向她们。

"莫淼，别冲动。"班长想拦住他。

"滚开！"莫淼推开班长，逼近李晓晓，"是不是你们干的？"

李晓晓装作无辜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

"莫淼。"

樱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被毁的座位。晨光从她身后洒进来，把她的轮廓镀成金色。

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惊讶。

"樱良……"莫淼快步走向她。

"没事。"樱良阻止他，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开始擦拭桌椅，动作从容，仿佛这只是日常清洁。红色的油漆很顽固，她擦了一遍又一遍，手都染红了。

"让我来。"莫淼想帮忙。

"不用。"樱良继续擦，声音很轻，"我预料到了。"

这句话让莫淼愣住："什么？"

樱良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得可怕："从沈阿姨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那你为什么……"

"因为有些事必须做。"樱良说，"即使知道结果。"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走进教室："樱良同学，校长找你。"

樱良放下湿巾，理了理头发："好。"

"我陪你去。"莫淼说。

"不用。"樱良摇头，然后凑近他耳边，声音只有他能听见，"记得我说的，相机一直在录。"

她转身跟着教导主任离开，留下满教室的窃窃私语。

"肯定是偷东西被发现了。"有人小声说。

"就是，穷成那样……"

"砰！"

莫淼一拳砸在桌上，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闭了嘴。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教室："谁再敢说樱良一个字，我让他好看。"

教室里再次陷入死寂。

与此同时，校长办公室。

樱良推门进去时，看到的场景在她意料之中——沈母端坐在沙发上，旁边是一脸尴尬的校长，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樱良同学，请坐。"校长的语气有些为难。

樱良坐下，背脊挺直，目光平静。

"樱良同学，"沈母开口了，声音依然优雅，"有人举报你偷窃。"

"哦？"樱良挑眉，"偷什么？"

"沈妍的钱包。"沈母说，"里面有三千块现金。"

"证据呢？"

沈母冷笑："证人指认看到你从沈妍包里拿东西。"

"哪个证人？"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沈母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樱良同学，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

"条件呢？"樱良问。

沈母满意地笑了："很简单，转学。离开S市，离开莫淼。"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樱良在心里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只能报警了。"沈母说，"盗窃三千元，足够立案。你想想，一个有案底的人，以后还能做什么？"

"沈阿姨考虑得真周到。"樱良说，"只是您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樱良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清晰的对话声响起：

"把这个放进樱良的包里。"是李晓晓的声音。

"这……这不太好吧？"另一个女生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沈姐都发话了。"

"可万一被发现……"

"不会的。谁会想到我们栽赃？"

录音还在继续，详细记录了她们如何策划栽赃的全过程。

校长的脸色变了，沈母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这是诬陷。"樱良收起录音笔，"我想，这个证据足够了吧？"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然后沈母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小姑娘，你很聪明。"

"过奖。"

"但是，"沈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太天真了。"

她走到樱良面前，俯下身，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以为凭一段录音就能扳倒我？你以为你在收集的那些东西能威胁到我？"

樱良的瞳孔猛地收缩。

沈母直起身，恢复了优雅的笑容："年轻人啊，总是太理想主义。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她转向校长："打扰了。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

"这……"校长如释重负。

沈母临走前，回头看了樱良一眼："小姑娘，忠告你一句——有些真相，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就像你父母……"

她没有说完，意味深长地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樱良和校长。

"樱良同学，"校长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但是……"

"我明白。"樱良站起来，"校长，我可以走了吗？"

"去吧。"校长挥挥手，神情复杂。

走出办公室，樱良靠在走廊的墙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刚才在沈母面前的镇定都是装的，现在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沈母知道了。

知道她在调查父母的死因，知道她在收集沈家的罪证。

最可怕的是，沈母一点都不害怕。

"樱良！"

莫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里，看到她的样子，立刻冲过来："怎么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没事。"樱良勉强笑了笑，"误会解除了。"

"真的？"莫淼不信。

樱良点点头，然后突然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前："莫淼，抱紧我。"

莫淼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抱住她。他能感觉到她在轻微颤抖，像是在恐惧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没什么。"樱良的声音闷闷的，"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走廊里有学生经过，对他们指指点点，但莫淼不在乎。他只是抱着怀里的女孩，想要给她所有的温暖和安全感。

许久，樱良才松开他："我们回教室吧。"

"你的座位……"

"没关系，换个位置就好。"樱良说得轻松，但莫淼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回到教室，大熊已经帮樱良清理好了桌椅。虽然还有些痕迹，但至少能用了。

"谢谢。"樱良真诚地道谢。

"客气什么。"大熊挠挠头，"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们。"

猴子也凑过来："樱良，如果需要帮忙，尽管说。"

看着朋友们关切的眼神，樱良鼻子一酸。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里，还有人愿意站在她身边，这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我没事。"她笑着说，"真的。"

但莫淼知道她在撒谎。从办公室出来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表面还是那个樱良，但眼底多了一些东西——

决绝。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教室。一切看似恢复正常，但莫淼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偷偷看向樱良。她在认真记笔记，阳光洒在她身上，美好得不真实。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可惜，时间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窗外，乌云正在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