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预言

2007年6月15日，凌晨五点。

天还没亮，樱良已经起床了。她轻手轻脚地洗漱，生怕吵醒大伯一家。昨晚她几乎没怎么睡，一闭上眼就是父母的脸，还有莫淼的笑容。

她换上最喜欢的那件白色连衣裙——莫淼说过她穿这件最好看。对着镜子，她仔细地梳理头发，没有戴上红色发带，那个已经在莫淼手上了。

桌上摆着十几个信封，每一个都写好了地址：S市检察院、省纪委、几家知名媒体、网络大V......这是她的最后一击，即使人不在了，真相也会像种子一样在各处生根发芽。

她背上包，轻轻推开门。

楼道里静悄悄的，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推开楼门的瞬间，她愣住了。

天空乌云密布，仿佛随时会下雨。

真的要下雨了。

樱良苦笑，看来连老天都在配合这场注定的悲剧。

早晨六点，莫淼被窗外的雷声惊醒。

他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窗外——乌云压城，眼看就要下雨了。

樱良昨天说的话在耳边响起："如果明天下雨，你不要来找我。"

为什么？为什么下雨就不能找她？

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心头。他拿起手机想给樱良打电话，犹豫了一下又放下。她说过让他不要找她，也许......也许她只是想让他专心比赛？

今天的确有场重要的篮球赛，是市级比赛的决赛。如果赢了，就能代表S市参加省赛。这是他努力了整个学期的目标。

可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樱良。

七点整，大熊的手机响了。

打开一看，是樱良发来的短信："照顾好莫淼。"

就这么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大熊心里一沉。这语气，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

他立刻给樱良打电话，关机。

"不对劲。"大熊嘟囔着，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同一时间，猴子也收到了包裹。

快递小哥一大早就敲门："同城快递，请签收。"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复印件，都是樱良收集的证据。还有一张纸条：

"这些就拜托你了。记住，不要一次性曝光，要循序渐进，这样才能发挥最大效果。正义也需要策略。

另外，如果可以，帮我照顾一下楼下的流浪猫。我一直在喂它们，地址是......

谢谢你，猴子。能认识你真好。"

猴子的手在发抖。这哪里是在拜托他做事，分明是在告别！

他冲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黑进了市区的监控系统。

"樱良，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汐是在图书馆发现樱良留言的。

她习惯早起看书，推开常坐位置的抽屉时，发现了一个信封。

里面是一张照片——上次春游时，她、樱良、周小雨三个女生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

"林汐，谢谢你的温柔。

我知道你喜欢莫淼，也知道你为了我们选择了退让。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莫淼是个笨蛋，可能永远不会懂你的心意。但我相信，你值得更好的人。

如果......如果我不在了，请帮我照顾他。不是作为暗恋者，而是作为朋友。

他会很痛苦的，需要有人陪着。

原谅我的自私。

永远爱你的，樱良。"

林汐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冲出图书馆，一边跑一边给莫淼打电话。

"莫淼！快去找樱良！"

"怎么了？"电话那头，莫淼还在犹豫要不要遵守约定。

"别问了！快去！"林汐几乎是吼出来的，"她要出事了！"

周小雨是最了解樱良的。

当她早上路过樱良常去的早餐店，老板说樱良今天来得特别早，还买了好多食物时，她就知道不对了。

"她去哪了？"

"好像是往江边去了。"老板回忆道，"还问我借了把伞，说一会儿要下雨。"

江边？下雨？

周小雨脸色大变，转身就跑。

一边跑一边在脑海里回忆——樱良最喜欢江边哪里？是那个总是看夕阳的地方？还是......

不，不对！

她突然想起樱良有一次无意中说过的话："江边的红绿灯路口很危险，车速都很快。如果在那里出事，一定没有生还的可能。"

当时她还奇怪樱良为什么要说这个。

现在想来......

"樱良！"周小雨拼命加快脚步，"千万不要做傻事！"

上午九点五十分。

莫淼在更衣室里焦躁不安。还有十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手机突然响起，林汐的来电。

"找到樱良了吗？"林汐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有。"莫淼更慌了，"她家里说她一大早就出门了。"

"大熊和猴子也在找，都没消息。"林汐深呼吸，"莫淼，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一条短信进来。

来自樱良。

莫淼的手在颤抖，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点开短信：

"去比赛吧，我会在终点等你。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我爱你，永远。"

配图是一张照片——雨中的红绿灯路口。

莫淼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个路口他认识，离学校不远，是个事故多发地。而照片上，雨已经下起来了。

"不！"

他扔下手机，冲出更衣室。

"莫淼！比赛要开始了！"教练在后面喊。

但莫淼已经听不见了。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赶到樱良身边！

十点整。

雨越下越大，像是天在哭泣。

各个方向，莫淼在狂奔，大熊在飞驰的自行车上，猴子在出租车里焦急催促，林汐和周小雨从不同的路口赶来。

所有人都在往同一个地方汇聚——江边的红绿灯路口。

而此刻，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路口，手里撑着伞，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雨水模糊了视线，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晰。

她在等待命运的安排。

也在等待，最后一次看到莫淼。

即使，可能只是远远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