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地织在刘公馆的铁艺大门上 刘耀文站在二楼书房窗前 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 白衬衫袖口沾着墨渍 他盯着那辆缓缓驶入院落的黑色雪佛兰 喉结动了动 指间的香烟已经积了寸长的灰
"少爷 老爷让您去前厅" 管家老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刘耀文掐灭烟头 铜制打火机在掌心转了个圈 镜子里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三年前离家时钉在耳骨上的银钉泛着冷光
前厅的西洋座钟敲了七下 刘公馆的枝形吊灯将大理石地面照得晃眼 刘耀文看见父亲刘世昌坐在真皮沙发里 藏青色长衫襟口别着怀表 而那个身影就站在落地窗前 孔雀蓝的西装裹着细腰
"耀文 这是严先生" 刘世昌的烟斗在紫檀木茶几上磕了磕 "以后住在西厢房"
刘耀文觉得舌尖发苦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 严浩翔 上海美专最年轻的西洋画教师 去年法租界画展上那幅《白夜》让他一夜成名 也是三年前在霞飞路咖啡馆 用沾着颜料的指尖替他擦去嘴角奶沫的人
"久仰 刘少爷" 严浩翔伸出手 腕间沉香木珠滑到袖口 刘耀文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混着陌生香水味 他故意用握枪的力道攥住那只手 如愿看到对方睫毛轻颤
晚餐时宋亚轩跟着张真源进了门 刘耀文这个名义上的表弟穿着圣约翰大学的制服 脖颈还挂着听诊器 "表哥" 他眼睛亮起来 却在看到严浩翔时突然噤声 张真源扶了扶金丝眼镜 把宋亚轩往身后带了带
"张医生最近常来" 刘世昌给严浩翔舀了碗火腿干丝汤 "小儿多亏你照应"
刘耀文盯着严浩翔汤匙上晃动的油花 想起去年冬天在军校收到的匿名包裹 那条灰蓝格子的羊毛围巾 现在正锁在他床底的桃木箱里 与一把勃朗宁手枪作伴
雨势渐大时宴会散了 刘耀文借口醒酒走到回廊 月光把严浩翔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人正踮脚去够被风吹歪的玉兰枝
"小妈" 他故意用这个称呼 满意地看着对方僵直的脊背 "父亲知道您有夜游症么"
严浩翔转身时发簪松了 几缕黑发垂在锁骨 "刘少爷" 他声音比雨还轻 "令尊也不知道您枕头下藏着我的画像"
二楼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刘耀文抬头看见宋亚轩仓皇退离窗边的身影 而张真源的西装外套正披在他肩上
雨水顺着西式回廊的雕花铁栏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痕 刘耀文向前一步,军靴碾碎了一地月光,严浩翔的呼吸在潮湿空气里微微发颤
“那幅画……”严浩翔向后退了半步,鞋跟抵到廊柱,“只是教学用的静物练习”
刘耀文低笑一声,手指擦过他耳垂,他嗅到严浩翔衣领间残留的鸦片烟味——父亲书房特有的气息
“静物?”他在对方西装立领上划出一道浅痕,“画我军校的肩章,也算教学需要?”
二楼传来张真源刻意提高的咳嗽声 严浩翔突然抓住刘耀文的手腕,沉香木珠硌在两人紧贴的脉搏处
“宋少爷在发烧”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张医生需要磺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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