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槐树落了第三场雪时,林晚秋的“晚糖”甜品店挂出了块新招牌——旁边添了行小字:“孟先生的专属试吃员”。
孟鹤堂正蹲在柜台后,跟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儿抢一块曲奇。小家伙穿着迷你版的米白大褂,辫梢也系着红绳,抓着饼干笑得露出两颗小牙,跟他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给爸爸咬一口嘛,”孟鹤堂凑过去,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就一口,爸爸明天给你买糖葫芦。”
林晚秋端着刚出炉的糖火烧走过来,敲了敲他的脑袋:“多大的人了,跟孩子抢吃的。”她把糖火烧递给他,上面的芝麻撒得匀匀的,是他最爱的样子。
孟鹤堂接过糖火烧,趁势在她脸上偷了个吻,嘴角的芝麻蹭到她脸颊:“谁让你做的太好吃了,连咱闺女都跟我抢。”
窗外的雪下得正欢,师兄弟们的笑声从隔壁的小园子飘过来——张云雷正带着徒弟唱《探清水河》,调子被风送来,混着店里的甜香,像首暖暖的歌。
“对了,”林晚秋擦着橱窗,“下周九良结婚,咱的伴手礼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孟鹤堂从柜子里抱出个礼盒,里面是各式糖点,每款都刻着“良”字,“我特意让你烤的无糖款,他最近控糖。”
小女儿突然指着门口咿咿呀呀,林晚秋抬头,看见周九良站在雪地里,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师娘让我送来的,”他把桶递给林晚秋,“刚熬的八宝粥,给孩子暖暖。”
孟鹤堂凑过去看:“有我的份吗?”
九良白他一眼:“师娘说了,让你少吃点甜的,血糖该高了。”
林晚秋忍不住笑。这几年,后台的师兄弟们总爱往店里跑,张云雷来抢桂花糕,烧饼来蹭热可可,就连师父也常说:“晚秋的店,比后台的茶还暖。”
傍晚收店时,孟鹤堂抱着睡着的女儿,林晚秋锁着门,两人踩着雪往家走。他的大褂扫过积雪,发出簌簌的响,像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你还记得第一次在这儿摔跤吗?”林晚秋踢着脚下的雪。
“怎么不记得,”他低头笑,梨涡里盛着雪光,“那天蹭了你一盒子桂花糕,还撞进你怀里,现在想起来,脸皮真厚。”
“可不是嘛,”她挽住他的胳膊,“后来还总来蹭吃蹭喝,连修水管都笨手笨脚的。”
“但我把你娶回家了啊,”孟鹤堂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眼睛在雪地里亮得惊人,“这可是我这辈子最聪明的事。”
路灯亮了,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女儿在他怀里咂了咂嘴,大概是梦到了糖。林晚秋看着孟鹤堂鬓角新添的几根白发,突然觉得,日子就像她做的糖火烧,外皮带着点焦香,内里却藏着化不开的甜。
回到家,孟鹤堂把女儿放进小床,转身看见林晚秋在厨房忙碌。她正往灶上的锅里撒桂花,蒸汽腾起来,模糊了她的侧脸。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薄荷混着甜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
“明天想吃什么?”林晚秋问,手里的铲子轻轻搅动着锅里的糖浆。
“你做什么我都爱吃,”他蹭了蹭她的头发,“只要是你做的,就好。”
锅里的糖浆咕嘟冒泡,甜香漫了满室。窗外的雪还在下,却挡不住屋里的暖。林晚秋想着,原来最好的日子,不过是有人陪你烤糖,有人陪你踏雪,有人把你的甜,当成他余生的糖。
就像孟鹤堂的大褂总沾着糖霜,她的围裙总蹭着面粉,这些琐碎的、温暖的、带着点傻气的痕迹,拼起来,就是最圆满的日子。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像块永远吃不完的糖,甜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