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才渐渐停歇。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林书雪走进办公室时，沐知节已经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办公桌上一尘不染，八十五度的咖啡冒着热气，旁边放着手写的、字迹工整的会议纪要。
仿佛昨晚那场屈辱的下跪从未发生过。
林书雪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她拿起会议纪要，随意翻了翻，故意挑刺：“这里，这个词用得不对，重写。”
沐知节接过纪要，看了一眼，平静地说：“是，林总。”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依旧挺拔，没有丝毫的佝偻或沮丧。
这种平静，像一根刺，扎得林书雪很不舒服。
他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不愤怒？
难道他就这么甘心被她践踏吗？
还是说，他心里根本就没把这些当回事，只是在敷衍她？
林书雪越想越气，抓起桌上的笔，狠狠扔在地上。
沐知节听到声响，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几天，林书雪的刁难变本加厉。
她甚至会故意在重要的客户面前，让沐知节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杂事，看着客户惊讶的眼神，她心里才有一丝报复的快意。
但沐知节始终如一的平静，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壳，让她所有的攻击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她想要的涟漪。
公司来了一位重要的海外客户，洽谈一个合作项目。
林书雪亲自接待，沐知节作为秘书陪同。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客户对林氏的方案非常满意，眼看就要签约。
客户突然提出一个技术性的细节问题，涉及到一个非常冷门的行业标准。
负责项目的技术总监脸色微变，显然对这个问题准备不足，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林书雪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个细节她也不太清楚，如果回答不上来，很可能会影响合作。
客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虑，看向林书雪的眼神也带上了审视。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一直沉默的沐知节突然开口了。
“关于这个标准……”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条理清晰地解释起来，从标准的制定背景，到具体的实施细则，再到与本次合作项目的关联，都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提出了几个优化建议，既专业又实用。
客户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疑虑一扫而空，看向沐知节的眼神充满了赞赏：“这位先生对行业的了解很深入啊，林总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得力的秘书。”
林书雪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看着沐知节，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刚才那个侃侃而谈的人不是他。
她忘了，沐知节曾经是沐氏集团的继承人，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对于商业运作和行业知识，他的造诣远超常人。
就算落魄了，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不会消失。
谈判最终圆满结束，客户当场签了合同。
送走客户后，技术总监擦了擦额头的汗，感激地对沐知节说：“沐秘书，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沐知节淡淡一笑：“分内之事。”
林书雪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她挥挥手让技术总监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沐知节。
“看来，就算做秘书，你也很擅长啊。”林书雪的语气带着嘲讽。
沐知节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你就不想回到以前的位置吗？”林书雪突然问，“看着曾经不如你的人，现在高高在上，你心里就不难受？”
沐知节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林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只是您的秘书。”
“只是我的秘书？”林书雪冷笑，“沐知节，你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等机会，报复我，报复林氏？”
沐知节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林总多虑了。”
他的否认，在林书雪看来，就是默认。她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沐家虽然倒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你有没有藏着什么后手。”
沐知节没有再解释，整理好文件后，便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书雪一个人，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
她一直以为，报复沐知节会让她快乐，可真的看到他落魄、隐忍，甚至在她面前展露才华时，她感受到的，却不是快意，而是一种莫名的空虚和烦躁。
十年前的画面再次浮现。
那天，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手里紧紧攥着那份企划案，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把自己的心血和爱慕，一并交到他手上。
可他，连看都没认真看一眼，就那样撕碎了。
那种被当众羞辱的滋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她必须报复，必须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林书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杂念。
她告诉自己，不能动摇，这一切都是沐知节应得的。
然而，她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办公室门外，沐知节的身影停顿了几秒，他抬头望向她的背影，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复杂情绪，有痛惜，有无奈，还有一丝她从未读懂过的温柔。
几天后，公司内部流传出一些奇怪的传言。
有人说，最近有不明势力在暗中调查林氏集团的资金流向，似乎是冲着公司的一个重要项目来的。
林书雪听到这些传言时，并没有太在意。
林氏集团在商场上树敌不少，有人暗中使绊子很正常。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足以应对这些风雨。
直到一周后，她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
邮件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的父亲和一个陌生男人在秘密会面，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而那个陌生男人，林书雪认得，是竞争对手公司的副总。
她的心猛地一沉。父亲已经退休多年，很少过问公司的事，怎么会和竞争对手有联系？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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