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波斯高人

初夏的雨总带着股闷意，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林风刚把流动烤车停在城西胡商聚集的街巷，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在铁皮炉膛上敲出噼里啪啦的响。

“这天说变就变。”他麻利地撑开帆布雨棚，正想歇口气，突然听见巷口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还夹杂着含糊的胡语。

跑过去一看，只见个穿波斯锦袍的中年男人蜷缩在屋檐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手里紧紧攥着个香料袋，袋口露出点藏红花的橘红色花丝。

“莫里斯？”林风认出他来——正是上次买烤串的波斯邸店老板。

莫里斯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林风时，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挣扎着想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他的皮肤烫得惊人，显然是中暑了，偏这雨天闷热，更难散热。

“你等着。”林风转身跑回烤车，脑子飞速转动。现代对付中暑最简单的法子是降温补水，可这古代没有冰，怎么办？

神之调味盒突然在口袋里发烫，罗盘浮现出一行字：【解锁技能：简易冰淇淋制作。原料：羊奶、蜂蜜、硝石】。

硝石制冰！林风猛地想起——硝石溶于水时会吸收热量，能让水温骤降。这法子宋代虽有，却多用于贵族藏冰，寻常人根本想不到用来做吃食。

他迅速从储物格翻出东西：前几日从牧民那换的鲜羊奶、剩下的蜂蜜，还有给烤肉去腥用的硝石粉。找了个粗瓷大碗，先倒半碗羊奶，加两勺蜂蜜搅匀，再把小碗放进大碗里，在两个碗的缝隙间塞满硝石和碎冰（早上从太医院讨来的陈冰）。

“借你的香料用用。”林风抓了一小撮莫里斯口袋里的藏红花，揉碎了撒进羊奶里。橘红色的花丝在奶液里缓缓散开，像晕开的晚霞。

他一边快速搅拌小碗里的奶液，一边往缝隙里添硝石。不过一刻钟，原本温热的羊奶竟渐渐凝固，变成了半固体状，摸上去冰凉刺骨。

“来，张嘴。”林风舀了一勺送到莫里斯嘴边。

冰凉带着甜香的糊状物滑进喉咙时，莫里斯打了个寒颤，眼睛瞬间睁大了。这东西比他在波斯喝过的冰酪更清爽，藏红花的微苦混着蜂蜜的甜，像沙漠里的清泉，瞬间浇灭了体内的燥火。

“这……是什么仙物？”他喘着气问，声音终于利索了些。

“叫冰淇淋，能解暑。”林风又喂了他两勺，见他脸色缓和些，才扶着他坐起来，“你怎么会中暑？这雨天也不热啊。”

莫里斯叹了口气，指了指巷尾：“刚才去跟盐铁司的人理论，他们扣了我三船安息茴香，说我私贩‘禁物’……”他说着激动起来，又开始咳嗽，“那些人分明是想逼我把香料渠道让给他们！”

林风心里一动。安息茴香就是孜然，盐铁司连这个都要管？他想起周阎王背后的盐商，还有上次偷羊腿的鬼手张——这背后恐怕是盐商集团在打压西域香料商人，想垄断市场。

“先别气。”林风递过水壶，“你这身子，再动怒怕是要出大事。”他看着碗里剩下的冰淇淋，突然有了个主意，“我这冰淇淋，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每天送些到你店里？就当抵你的藏红花钱。”

莫里斯眼睛一亮。他在汴京做了十年生意，从没见过这么新奇的吃食，若是能在邸店售卖，定能吸引不少顾客。“成交！”他拍了拍林风的胳膊，“不过我有个条件——教我做这个。”

林风笑了。他正想找个懂西域香料的人合作，莫里斯送上门来，再好不过。“教你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安息茴香的进货渠道。”

雨渐渐小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流动烤车上，帆布雨棚的水珠折射出彩虹。莫里斯扶着林风的胳膊站起来，指了指烤车储物格里那本泛黄的书：“你上次说的《天工开物》，我知道是谁写的。”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是谁？”

“一个姓宋的墨家传人，在西域游历，专画各种奇器图谱。”莫里斯压低声音，“他说这本书，本是给后人留的‘指南’，却不知为何流落到了汴京。”他凑近林风耳边，“听说他手里，还有能让食物‘穿越’的法子。”

“穿越？”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难道这宋姓传人也知道时空裂缝？

莫里斯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顾着说：“那匠人说，用硝石制冰时，若加入西域的‘冰玉’粉末，能让冰不化……”他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又有些发白。

林风忙扶他坐下，心里却翻江倒海。墨家传人、能穿越的食物、冰玉粉末……这些词像珠子一样串起来，隐隐指向一个他不敢想的可能——或许在这个时代，早就有人发现了时空的秘密。

他低头看了看碗里快要融化的冰淇淋，藏红花的橘红在奶白里晕开，像幅流动的画。突然想起刚才莫里斯说盐铁司扣了他的安息茴香，而自己的孜然正好快用完了——这难道是巧合？

“对了，”莫里斯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塞给林风，“这个送你，比藏红花更稀罕。”

是包种子，颗粒比芝麻还小，黑中带紫，散发着淡淡的辛辣香。神之调味盒立刻发烫，罗盘显示：【检测到番红花种子，可种植，需特殊培育法】。

番红花！林风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在现代是“红色黄金”，价比黄金，没想到莫里斯竟肯送他种子。

雨彻底停了，巷口传来车马声。莫里斯突然紧张起来，拉着林风躲到烤车后：“是盐铁司的人！”

几个穿官服的人走进巷来，为首的正是周阎王的后台——盐铁司主事刘成。他阴沉着脸，正吩咐手下：“给我仔细搜，凡是波斯人的东西，不论什么都扣下！尤其是香料！”

林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捂住装番红花种子的布包，看着刘成的人一步步走近，突然明白——这场针对西域商人的打压，恐怕不只是为了垄断香料，还在找别的东西。

而他没注意到，莫里斯在他身后，悄悄把一块刻着火焰纹的玉佩塞进了烤车的缝隙里。那玉佩的样式，竟和破庙里老乞丐的那块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