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黄金

周明带着捕快离开时，踢翻了林风的炭盆。火星溅在青石板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小坑，像没熄灭的怒气。林风蹲下身拾掇着，心里却在琢磨另一件事——总在相国寺东墙守着不是办法，得有个能移动的摊车，既能躲开周奎的骚扰，又能把生意做到更远的地方去。

“林小哥，我看你这破车早该换了。”王老汉帮着捡炭块，指了指那辆焊得歪歪扭扭的烧烤车，“车轮都磨平了，稍不注意就翻车。”

林风点点头。这原车是他在现代用三轮车改的，到了古代路况差，减震和承重都跟不上。他摸出纸笔，凭着记忆画起草图——要有分层的储物格，能装下调料、炭火和食材；炉膛得设计成抽拉式，方便添炭；最关键的是车轮，得换大直径的，还得加层铁皮防滑。

“这图纸画的啥？”阿武凑过来看，指着其中一个部件，“这铁杆子能转？”

“这叫万向轴。”林风解释道，“能让烤架跟着转，不用手翻也能烤均匀。”他想起现代烧烤摊的自动旋转架，虽然做不出电机驱动，但用人力摇柄总能实现。

正说着，一个背着工具箱的老木匠路过，瞥见图纸眼睛一亮：“小哥这设计，是要做新的营生车？”

老木匠姓赵，在瓦子巷修了半辈子木器，手艺精湛，据说给宫里做过花车。林风眼睛一亮，把图纸递过去：“赵师傅看看，这东西能做出来不？”

赵木匠眯着眼看了半晌，手指在图纸上敲了敲：“万向轴难些，但用铜轴代替也成；车轮得用枣木，耐磨；炉膛……”他摸了摸胡子，“我认识军器监的老铁匠，让他给你打个铁皮炉膛，保准耐用。”

林风算了算工钱，眉头皱了起来——光是枣木车轮和铁皮炉膛，就得三两银子，几乎是他这半个月的收入。

赵木匠看出他的难处，笑道：“我不要现钱，你给我烤三个月的串就行。我那小孙子，天天吵着要吃你那会发光的烤肉。”

***三天后，新烤车推出来时，整个瓦子巷都轰动了。

车身是枣木打造，刷了层清漆，红亮得像块玛瑙。两侧装着折叠式的木板，打开就是操作台，下层的抽屉里分门别类放着调料罐，连签子都有专门的铜筒收纳。最绝的是那个铁皮炉膛，赵木匠按林风的要求，在侧面装了个摇柄，转动时，里面的铁架会跟着慢慢旋转，串在上面的肉串能均匀受热。

“这哪是烤车，简直是辆小轿子！”阿武围着车转了三圈，伸手摸了摸车轮上包的铁皮，“这轱辘看着就稳当，跑石子路都不怕颠。”

林风试着推了推，果然比原来省力多了。他往炉膛里添了些果木炭，摇动摇柄，看着肉串在火焰上缓缓转动，油脂顺着签子滴进炭里，腾起的香气比平时浓了三倍不止。

“走，今天去西市试试！”林风一拍车板，眼里闪着光。

西市是汴京最热闹的商业区，绸缎庄、珠宝铺林立，还有不少西域商人开的胡店。林风的烤车刚停在街角，就被一群丫鬟仆妇围住了——她们大多是大户人家出来采买的，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流动摊车。

“这是什么新奇玩意儿？”穿绿袄的丫鬟指着旋转的烤架，眼睛瞪得溜圆。

林风笑着递过一串刚烤好的烤鸡翅：“尝尝？我这叫‘流动烧烤’，哪儿人多往哪儿去。”

鸡翅的香气混着果木炭的甜，引得路人纷纷驻足。一个穿胡服的商人挤进来，操着生硬的汉话问：“可有烤羊肉？要放安息茴香的那种。”

是西域来的香料贩子！林风心里一动，立刻切了块新鲜羊肉，撒上孜然，放在旋转架上烤起来。羊肉烤得外焦里嫩时，他特意多撒了半勺孜然，那股浓郁的异域香气瞬间盖过了周围的脂粉气。

胡商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好！比波斯的烤骆驼还香！”他从钱袋里摸出块碎金子，“给我来十串，送到前面的波斯邸店去。”

碎金子落在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周围的人都看直了眼，谁也没想到，这小小的烤串竟能换来黄金。林风笑着应下，心里却在盘算——这流动烤车果然是“流动的黄金”，不仅能避开麻烦，还能精准找到愿意花钱的客群。

***推着烤车往波斯邸店走时，林风路过军器监的后门。几个工匠正围着辆损坏的独轮车发愁，其中一个大胡子铁匠拍着轮子骂：“这破车，才运了两趟铁就散架了，还不如农家的板车结实！”

林风脚步一顿。他停下烤车，指着独轮车的轴部：“师傅要是信得过我，我有个法子能让它更结实。”

大胡子铁匠斜眼看他：“你个卖烤串的懂什么？”

“略懂些机关。”林风捡起根炭笔，在地上画了个简图，“把轴套换成空心的，里面加层铜片，再抹点牛油，既耐磨又省力。车轮子换成辐条式的，比整块木板轻便一半。”

这是他在现代修车铺学的技巧，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大胡子铁匠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拉着林风的胳膊，“小哥留个名字，改日我请你喝酒！”

“林风，在相国寺东墙摆摊。”林风指了指自己的烤车，“要是觉得好用，以后多来照顾生意。”

等他把烤串送到波斯邸店，店主莫里斯——正是上次中暑的那个波斯商人——非要留他喝茶。店里堆满了香料袋，安息茴香、乳香、没药的气味混在一起，像座小型香料博物馆。

“林小哥这烤车，比我们波斯的骆驼商队还精巧。”莫里斯指着烤车的储物格，“这个小格子，正好能放下整袋的番红花。”

林风心里一动。他想起神之调味盒解锁的“移动摊位改造”技能，后面标着行小字：“可兼容多种运输需求”。如果把烤车改造成能运输香料的样式……

他正琢磨着，莫里斯突然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书：“这个送你，或许有用。”

是本手抄的《天工开物》残卷，上面画着各种农具和器械的图样，其中一页正是关于独轮车的改进，与林风刚才画的简图惊人地相似。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天工开物》是明代的著作，怎么会出现在北宋？难道这本书的雏形，早在天禧三年就已经存在？

他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照在流动的烤车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这辆凝聚着现代智慧和古代工艺的烤车，不仅是谋生的工具，或许还藏着连接两个时代的秘密。

而他没注意到，军器监后门的大胡子铁匠，正拿着他画的简图，急匆匆地往里面走。在他身后，一道黑影闪过，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林风的烤车——那腰间的玉佩，在暮色里闪着幽光，正是破庙里的老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