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笑瘫在医疗室的床上，浑身酸疼得像被卡车碾过三遍。
培养舱里的液体虽然排干净了，但皮肤上还残留着诡异的紫色纹路，像是某种能量流动的痕迹。
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回荡着楚念安那句。
“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
只觉得人生无望。
“这女人绝对是魔鬼……”
他喃喃自语，艰难地爬起来换衣服。新发的制服是纯黑色的，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秘吏徽章——一只眼睛缠绕着锁链的图案。
他刚系好最后一颗扣子，医疗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哟！新人！”
一个染着银灰色头发、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蹦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杯冒着诡异绿光的饮料。
他笑得阳光灿烂，活像只热情过度的金毛犬，完全无视君莫笑一脸“你谁啊”的表情，直接一屁股坐到他床边。
“我是陆求索，比你早来三个月，算是你前辈！”
他自来熟地揽住君莫笑的肩膀。
“听说你昨晚又逃跑失败了？牛啊兄弟，我当初只敢想想，你居然真敢干！”
君莫笑嘴角抽搐。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当然骄傲啊！”
陆求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你是第一个在楚姐手底下撑过三次‘特殊训练’还没疯的！你知道上个月有个新人被她揍得直接申请调去后勤部扫厕所了吗？”
君莫笑不语。
“……”
他现在申请扫厕所还来得及吗？
没等他回答，陆求索已经拽着他往外走。
“快快快！楚姐最讨厌迟到的，上次有人晚了一分钟，她直接让人去停尸房陪尸体睡了一晚——”
君莫笑被他拖得踉踉跄跄，差点撞上走廊拐角的一盆食人花。
那花原本蔫巴巴的，一闻到他的气味立刻张开花瓣，露出满嘴尖牙。
陆求索眼疾手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干丢进去，食人花立刻欢快地嚼了起来。
“总部的小可爱们都很热情，你习惯就好。”
他拍拍君莫笑的肩，顺手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块肉干。
“哦对了，这个你要不要？特制牛肉干，加了符咒灰，吃了能暂时增强灵视……”
君莫笑看着那块疑似发霉的肉干，坚定地摇头。
两人一路鸡飞狗跳地冲到会议室，推门进去时，楚念安正靠在桌边翻档案。她今天穿了件高领黑色风衣，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指尖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雾缭绕中显得格外冷艳。
听到动静，她头也不抬。
“迟到了十一秒。”
陆求索瞬间立正。
“报告楚姐！是新人腿短跑得慢！”
君莫笑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疑惑看着陆求索。
“？？？”
楚念安终于抬眼，目光在君莫笑身上扫了一圈，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恢复得不错。”
她弹了弹烟灰，指向投影屏。
“废话少说，今天有个C级任务给你们练手。”
屏幕上浮现出一张老旧公寓的照片，外墙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窗户里隐约能看到扭曲的人影。
“锦绣公寓，三个月内失踪了十二个租客。”
楚念安调出几张受害者照片。
“警方调查无果，但我们的探测器捕捉到了B级灵能波动。初步判断是‘寄生型’异常——某种东西在把人类当宿主。”
陆求索吹了声口哨。
“听起来像是‘藤鬼’的作风啊。”
“藤鬼？”
君莫笑皱眉。
“一种喜欢寄生在植物里的灵体，会操控宿主给自己浇水施肥……”
陆求索兴致勃勃地解释。
“去年南郊有个案子，一整个小区的绿化带全成精了，半夜集体跳广场舞——”
“陆求索。”
楚念安冷冷打断。
“再废话就让你去给食人花当肥料。”
陆求索立刻闭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楚念安扔给两人各一个战术背包。
“装备自己检查，一小时后出发。君莫笑——”
她突然凑近，红唇几乎贴到他耳边。
“这次再敢逃跑，我就把你塞进藤鬼的老巢当花盆。”
君莫笑后背一凉，还没回答，陆求索已经挤到两人中间，笑嘻嘻地举手。
“楚姐放心！我一定看好新人！”说着一把搂住君莫笑的脖子，“我们可是最佳搭档！”
君莫笑嫌弃地推开他。
“……谁跟你是搭档啊！ ”
一小时后，锦绣公寓门口。
这栋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建筑比照片上更阴森，藤蔓已经爬满了整面墙，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窃窃私语。
陆求索大咧咧地就要往里冲，被君莫笑一把拽住。
“你干嘛？”
“勘察现场啊！”
陆求索从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剑，上面还贴着Hello Kitty贴纸。
“我带了祖传法宝！”
君莫笑盯着那把玩具似的木剑，突然很想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公寓三楼的窗户突然“砰”地打开，一条藤蔓猛地窜出，朝两人卷来。
陆求索“嗷”地一嗓子，桃木剑脱手飞出，正好砸中藤蔓尖端。
令人意外的是，藤蔓居然真的被灼烧般缩了回去，断口处滴落黑色黏液。
“看见没！有用！”
陆求索得意洋洋地捡起剑，转头却发现君莫笑已经拔腿冲进了公寓。
“喂！等等我啊！”
昏暗的楼道里弥漫着腐烂植物的气味，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猩红色的菌丝。
君莫笑握紧楚念安给的匕首，警惕地听着四周动静。
突然，头顶传来“咯吱”一声——
“小心！”
陆求索猛地扑过来把他撞开，下一秒，一团藤蔓砸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蠕动间露出里面包裹的半个骷髅头。
“谢了……”
君莫笑喘着气爬起来，却见陆求索盯着那骷髅头，突然冒出一句。
“这哥们发型挺潮啊。”
君莫笑烦躁地捂着头。
“……你能不能正经点？！”
陆求索委屈巴巴地说。
“我这不是缓解气氛嘛……”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地搜到三楼，最里间的房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暗绿色的光。
君莫笑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整个房间已经变成了藤蔓的巢穴，天花板垂落无数枝条，像血管一样搏动着。
房间中央的藤蔓纠缠成一个人形，隐约能看出是个年轻女性，她的皮肤几乎和植物融为一体，胸口处嵌着一颗发光的绿色晶体。
“宿主核心！”
陆求索压低声音。
“得把那颗结晶挖出来！”
藤鬼似乎察觉到入侵者，无数枝条猛地袭向他们。
君莫笑侧身避开，匕首划过一道寒光，斩断几根藤蔓。
陆求索则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符咒，天女散花般扔出去，嘴里还喊着。
“急急如律令！……等等这符怎么没反应？！”
“你拿反了！”
君莫笑崩溃地大喊。
藤鬼趁机一卷，直接将陆求索吊到了半空。他拼命挣扎，眼镜都歪了，却还不忘喊。
“新人快跑！记得告诉我妈我爱她——”
君莫笑翻了个白眼，猛地冲向藤鬼本体。
宿主似乎感应到危险，晶体爆发出刺目的绿光，藤蔓疯狂涌来。
千钧一发之际，君莫笑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检测到灵能共鸣】
【建议：激活右手能力】
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伸出右手——皮肤下的紫色纹路骤然亮起，整只手掌覆盖上一层半透明的鳞甲，指尖延伸出利爪！
“噗嗤！”
利爪直接贯穿藤鬼胸口，挖出了那颗晶体。
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所有藤蔓瞬间枯萎，陆求索“啪叽”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寂静中，只剩晶体在君莫笑掌心微弱闪烁。
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恢复正常的右手，心跳如雷。
“哇哦……”
陆求索一瘸一拐地凑过来，眼睛发亮。
“新人，你刚才帅炸了！”
君莫笑还没回答，耳机里突然传来楚念安的声音。
“任务完成就滚回来，别在那儿演偶像剧。”
两人面面相觑。陆求索挠挠头。
“楚姐怎么什么都知道……”
君莫笑长叹一口气，拎起背包往外走。
他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常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藤鬼结晶的冰冷触感。
他下意识握了握拳，鳞甲和利爪已经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喂，新人！”
陆求索一瘸一拐地凑过来，眼镜歪在一边，却仍挡不住他闪闪发亮的眼神。
“你这能力也太酷了吧！能变爪子？能穿墙吗？还是说——”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
“你能变成狼人？”
君莫笑嘴角抽了抽。
“……不能。”
“那变猫呢？”
“也不能。”
“啧，可惜。”
陆求索遗憾地摇头，随即又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
“来来来，加个好友！以后出任务咱俩组队，我负责搞笑，你负责帅，完美搭配！”
君莫笑还没来得及拒绝，手机已经被陆求索抢过去，三两下加好了联系方式，甚至还顺手给他拍了一张“战后留念”——照片里的君莫笑头发凌乱，衣服上沾满藤蔓黏液，表情活像刚被雷劈过。
“删掉。”
君莫笑黑着脸伸手去抢。
“不要！”
陆求索灵活地往后一跳，得意洋洋地把手机塞回口袋。
“这可是珍贵资料！等以后你升职了，我就把它裱起来挂在总部大厅——”
话音未落，他脚下突然一空。
“咔嚓！”
年久失修的地板直接塌陷，陆求索“嗷”地一声掉了下去。
君莫笑下意识扑过去想拉住他，结果被惯性一带，也跟着栽进了窟窿里。
“砰！”
两人重重摔在二楼的一堆废旧家具上，扬起一片灰尘。
君莫笑捂着撞疼的肩膀坐起来，刚想骂人，却听见陆求索在旁边幽幽地说。
“新人……我们好像掉进藤鬼的老巢了。”
君莫笑一僵，缓缓抬头——
昏暗的房间里，无数藤蔓从墙壁缝隙中钻出，像蛇一般缓缓蠕动。
而在房间正中央，一具被藤蔓彻底包裹的尸体正缓缓坐起，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点绿光。
“啊哦。”
陆求索干笑一声。
“这下麻烦了。”
耳机里，楚念安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需要支援吗？”
君莫笑深吸一口气，右手再次泛起紫色的微光。
“……不用。”
陆求索感动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新人！你居然愿意为我拼命！”
“闭嘴！”
君莫笑咬牙切齿。
“我只是不想被楚念安嘲笑！”
藤鬼的尸体已经完全站了起来，腐烂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君莫笑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涌动的陌生力量，第一次对自己即将开始的“秘吏生涯”产生了微妙的期待——
或许，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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