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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隐忍与思念

云之羽之徵惜

羽宫的日子,果然如宫子羽本人给人的感觉——开阔、明朗,甚至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平和。宫子羽性情温和,甚至可以说有些天真烂漫,对下人也鲜少苛责,他的日常无非是玩耍,练功,但是练也练不了什么,他与宫门的人都不像——太自由了。羽宫的侍从们氛围也相对轻松,少了训练场那种时刻绷紧的肃杀和压抑。

金惜的职责,主要是宫子羽的贴身护卫和日常随侍。以她黄玉侍从的身手,应付羽宫这种近乎温室的环境,绰绰有余,她沉默、高效、一丝不苟。宫子羽读书时,她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静静立在门外阴影处,宫子羽在院子里玩耍时,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身体却保持着绝对的静止,自从四年前的宫门大战后,宫门中人除了商宫的,其他人都不得私自外出,但宫子羽可能是宫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时常能偷偷外出,她也不多管,永远落后半步,如同一道无声的影子,隔绝着任何可能的靠近。

她做得无可挑剔。甚至可以说,她的警惕性和专业性,远超羽宫原有的侍卫水平。宫子羽起初还有些好奇和试探,几次故意在庭院里遇险:假装被绊倒,或者突然,金惜总能在他真正碰到危险前的一刹那,如同鬼魅般出现,稳稳地扶住他,或是挡开那根尖刺,动作精准迅捷,眼神却始终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完成一件设定好的程序。

几次之后,宫子羽也失去了试探的兴趣,只当她是雪长老处训练出的、一个格外刻板无趣的合格侍卫。他开始习惯她的存在,也习惯了她的沉默。有时他会对着那些花草自言自语,或是跟身边另一个活泼些的侍女说笑,金惜就像一块背景板,被完全忽视。

这种“安逸”,对金惜而言,却无异于另一种酷刑。

每一次穿上羽宫侍从的服饰,那月白色的镶边都刺得她眼睛发疼。每一次听到宫子羽用温和的语调吩咐“金惜,跟上”,她都觉得像有鞭子抽在心上。每一次站在羽宫繁花似锦的庭院里,嗅着那些精心培育的暖香,她都会不可抑制地想起徵宫那清苦却让她安心的药草气息,想起那个弥漫着血腥和焦糊味的夜晚,想起那扇紧闭的、冰冷的精钢门后,绝望的哭喊。

愤怒如同藤蔓,在她心底疯狂滋长,缠绕着心脏,勒得她日夜难安。凭什么?凭什么宫子羽可以在这暖房里安然成长,享受优渥的一切,甚至连“保护”都显得如此多余?而宫远徵呢?那个失去双亲,在剧痛和黑暗中挣扎的孩子呢?他过得好不好?他是否……还记得那个风雪破庙里的承诺?还记得那个在花厅里勾过手指、送他锦囊的人?

她不敢想。一想,那被强行压抑的怒火和铺天盖地的委屈,几乎要将她撕裂。她只能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地压进更深的地方,用更沉默、更刻板、更无可挑剔的尽职尽责来武装自己。她像一根被拉满到极限的弓弦,绷得死紧,却不知箭该射向何方。只能夜深,独自在羽宫分配给她的侍女房里时,才敢拿出那个贴身珍藏的、早已褪色磨损的素白锦囊。也只有这时,眼中才会流露出深不见底的痛楚和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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