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室特有的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斜斜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
林小满的心跳,在踏入这寂静空间的瞬间,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急切地扫向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果然,那里立着一个木质的晾画架。
她的紫藤花水彩,正安静地躺在上面。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预想中颜料晕染、模糊一片的惨状并没有出现。
画纸确实被水浸透过,边缘还有些微的褶皱,原本绚烂的紫色花朵和翠绿的藤叶,颜色变得有些浅淡,边缘也模糊了,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但奇怪的是,这种“破坏”并没有毁掉这幅画,反而赋予它一种奇异的、氤氲的美感。
晕开的紫色和绿色相互渗透,形成了一种朦胧的、流动的意境,像清晨笼罩着水汽的紫藤花廊,带着一种脆弱又诗意的忧伤。
林小满的手指轻轻抚过画纸。
是谁……
把它从篮球架下湿漉漉的地面捡起来,又这样小心地展开晾好?
是陈嘉树。
她的指尖停留在画面中央,那片原本应该是最浓郁、最清晰的紫藤花簇上。
那里的颜色似乎……被精心地处理过。
虽然依旧带着水痕的印记,但花瓣的形状被小心翼翼地用极细的笔触重新勾勒过,颜色也巧妙地叠加了一层更清透的紫色,让这团朦胧中的花簇奇迹般地“活”了过来,成为了整幅画新的视觉焦点。
是他修的吗?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懂画画?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画纸的背面。
晾画架是倾斜的,阳光从侧面打过来,穿透薄薄的画纸——
一行字迹,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字迹清隽有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锋芒,显然是刚写上去不久。
它就落在画纸背面右下角的空白处,位置隐蔽,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林小满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几乎是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画纸从晾画架上取下来,翻转到背面。
那行字,就这样毫无遮挡地呈现在她面前:
“别难过。你的紫藤花,在雨里也很美。”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画了一个小小的、简单的树苗图案。
是他!
一定是陈嘉树!
一股巨大的、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林小满的心防。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被小心翼翼珍视、被温柔以待的巨大的感动。
原来他不仅捡到了画本,不仅试图“抢救”画作,不仅录下了她慌乱时的歌声……
他还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用这样隐秘的方式,留下了这样一句笨拙却无比真诚的安慰。
“别难过。你的紫藤花,在雨里也很美。”
这句话像一颗温暖的种子,瞬间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
她仿佛看到了他站在这里,拿着她的画,皱着眉思考怎么才能让它“活”过来,然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写下这句话,画下那棵代表他名字的小树。
她将画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无比珍贵的宝物。
画纸的背面贴着胸口,那行字仿佛带着他的温度,熨帖着她狂跳不止的心脏。
她该怎么办?
装作没看见?
还是……去问他?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慌忙掏出来,是班级群里的一条@全体成员的通知:
【紧急通知】@全体成员 原定下周三的美术大赛作品提交,因评委行程变动,提前至本周五下午放学前!请所有参赛同学务必准时将作品交至美术办公室!逾期不候!
周五?!
今天已经是周四了!
林小满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画——这幅被雨水浸染、又被陈嘉树巧妙“抢救”过的紫藤花,虽然拥有了一种意外的朦胧美,但它还远未完成!
背景的廊柱细节模糊,藤叶的层次也丢失了,最重要的是,它现在只是一张脆弱的水彩纸,连装裱框都没有!
巨大的压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赶在明天放学前修复完成并装裱好?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委屈、焦虑、无助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比之前更甚。
她抱着画,茫然地站在空旷的美术室里,阳光依旧温暖,她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放弃了吗?
放弃这次比赛,放弃这幅承载了她几个月心血的画,也放弃……
可能因为这幅画而和陈嘉树产生的、微妙的联结?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画纸的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清冽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美术室门口响起。
林小满猛地抬头。
陈嘉树正站在门口,逆着光。
他换下了运动服,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个……
看起来像是装裱画框用的硬纸筒?
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脚步顿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她怀里抱着的画,以及她苍白脸上还未擦干的泪痕和眼中明显的慌乱上。
他微微蹙起了眉。
林小满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看着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暴露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通知……看到了?”
陈嘉树走进来,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画,又落在她脸上。
林小满用力地点点头,鼻音浓重:“嗯……提前到明天了……”
她努力想控制住声音里的哽咽,却徒劳无功。
陈嘉树沉默了几秒,视线在她脆弱的神情和那幅带着水痕的画之间来回移动。
他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硬纸筒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画……还能修吗?”
他问,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
林小满看着画,绝望地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好多地方都花了,背景也要重画,还要装裱……”
陈嘉树没有立刻说话。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画纸的边缘,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感。
他的目光专注地审视着画面,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底色晕染的效果……其实很有意境。”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话,“比之前……更有故事感。”
林小满怔怔地看着他。
他懂!他真的懂画!
陈嘉树抬起头,对上她湿漉漉的、带着希冀的眼睛。
他的眼神沉静,里面没有了之前的错愕或局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慌。”
他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还有时间。”
林小满的心猛地一跳。
只见陈嘉树拿出手机,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妈,”他对着电话那头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朗,“是我,嘉树。嗯……想请您帮个忙。我这边有张水彩画,被雨水浸过,晕色了,但晕开的效果其实不错,作者想保留这种效果,但需要局部修复和加固,最好能紧急装裱……对,今天下午就要弄好……行,我们现在就过去找您?好,谢谢妈!”
挂了电话,陈嘉树看向已经完全呆住的林小满。
“我妈是市美术馆的专业修复师,今天下午正好在馆里。”
他解释道,拿起桌上的硬纸筒,“现在带画过去,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林小满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转折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陈嘉树……要带她去找他妈妈?
那个专业的修复师?
他……为了她的画,去求了自己的妈妈?
“走吗?”
陈嘉树看着她,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像是阳光破开云层的一丝缝隙。
林小满回过神来,看着他那双在逆光中依旧清澈坚定的琥珀色眼眸,看着他手中那个象征着希望的硬纸筒,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暖意涌遍全身。
她用力地点点头,将怀中的画抱得更紧了一些,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勇气和……某种隐秘的期待。
“嗯!走!”
她跟在他身后,走出洒满阳光的美术室。
走廊里,他的背影挺拔而可靠。
林小满低头,手指悄悄抚过画纸背面那行看不见的字迹。
“别难过。你的紫藤花,在雨里也很美。”
她的嘴角,终于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带着泪光的弧度。
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卡卡卡卡卡卡——
作者今天上了一天的班,所以更的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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