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日子，像裹了蜜糖的年糕，黏稠、甜腻，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快速消融。
回到熟悉的房间，吃着妈妈做的家常菜，听着爸爸的唠叨，林小满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被捧在手心的小姑娘。
白天的时光被走亲访友、和高中闺蜜逛街看电影填满，热闹又充实。
但夜晚总是格外安静，也格外漫长。
手机成了最重要的纽带。
她和陈嘉树的聊天记录，变成了琐碎的日常分享和安静的陪伴。
紫藤：「【妈妈做的红烧肉.jpg】呜呜呜太好吃了！南城食堂根本没法比！」
树苗：「嗯。多吃点。」
树苗：「【一张满是演算过程的草稿纸照片】有个问题卡住了。」
紫藤：「虽然看不懂但嘉树最棒！加油！[发射爱心]」
树苗：「……嗯。」
紫藤：「【和闺蜜在KTV鬼哭狼嚎的小视频】哈哈哈快看李悦跑调跑到外婆家了！」
树苗：（半小时后）「听到了。」
紫藤：「今天和妈妈去买年货，人超级多！差点被挤成照片！」
树苗：小心点。
对话常常是这样，她叽叽喳喳说一大堆，他回复几个字，有时甚至隔很久才回。
但林小满并不觉得被冷落。
她知道，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对着电脑推演那些她看不懂的公式。
他每次简短的回应，都像是一个小小的锚点，让她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他也在，他听着。
她开始尝试给他织手套，用的是和围巾同款的灰色毛线。
这次她找了更详细的教程，织得格外认真，拆了织，织了拆，进度缓慢，却乐在其中。
偶尔织累了，她会拿出速写本，凭着记忆画他的样子——在图书馆凝眉思考的他，在火锅店给她夹菜的他，在雪夜里握着她的手的他。
每一笔，都蘸满了细细密密的思念。
陈嘉树的生活似乎更加单调。
除了必要的家庭聚会，他大多时间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与那些艰深的书籍和论文为伴。
但他会在她发来消息时，停下笔回复；
会在她分享搞笑视频时，点开看完，然后回一个句号（表示已阅）；
会在深夜她抱怨睡不着时，发来一段他那边窗外的夜景——寂静的、挂着疏星的城市天空。
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年三十那天，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绚烂的烟花。
林小满帮妈妈包着饺子，看着春晚，心里却揣着一个小小的、关于零点的期待。
快到零点时，外面烟花声达到了鼎沸。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倒计时，全家人都凑到窗边去看烟花。
林小满的心跳也跟着加速，她紧紧攥着手机。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窗外，巨大的烟花轰然炸响，照亮了整个夜空。
手机几乎在倒计时结束的瞬间震动起来。
是陈嘉树的视频请求。
林小满飞快地接通。
屏幕那端有些晃动，背景是他家安静的阳台，也能看到远处璀璨的烟花。
他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被手机屏幕的光映得有些模糊，但眼神清晰。
“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透过嘈杂的烟花声传来，有些低，却异常清晰。
“新年快乐，嘉树！”
林小满对着镜头大声喊，笑容灿烂得像最亮的烟花。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只是通过屏幕，看着对方，听着彼此那边传来的、同样的喧闹和祝福。
一种奇异的、跨越空间的连接感在滋滋的电流中流淌。
“喂！嘉树！下来放鞭炮了！”
电话那头传来周明熟悉的大嗓门（他果然又去陈家蹭年了），背景音里还有陈爸爸陈妈妈的笑语。
“来了。”
陈嘉树应了一声，目光却还停留在屏幕上，顿了顿，说，“挂了。”
“嗯！快去玩吧！”
林小满用力点头。
视频挂断。
一条新消息紧接着跳出来。
树苗：「【转账：新年快乐】」
树苗：「买糖吃。」
林小满点开那个红包，数额不大，却让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买糖吃？
他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但心里却甜丝丝的。
她想了想，没有收钱，而是回复：
紫藤：「红包不收啦！新年快乐！」
紫藤：「奖励你一个新年愿望！想要什么？[狡猾]」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复。
树苗：「没什么想要的。」
树苗：「手套织好了？」
林小满看着屏幕，心里哼了一声。
口是心非！
明明就惦记着手套！
紫藤：「快啦快啦！保证比围巾好看！」
树苗：「嗯。不急。」
年夜饭的喧嚣渐渐散去。
林小满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零星的鞭炮声，翻看着晚上和他简短的聊天记录，心里被一种饱满而平静的幸福填满。
新年伊始，她喜欢的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和她看着同一片烟花，听着同一首《难忘今宵》。
寒假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高中同学组织了一次聚会。
KTV包厢里，熟悉的面孔，喧闹的音乐，吵吵嚷嚷的游戏。
周明一见到林小满就大声起哄：“哟！这不是让我们嘉树戴上抽象派围巾的小满学妹嘛！围巾保暖不？”
众人哄笑。
林小满脸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嘉树坐在角落的沙发里，被点到名，只是淡淡地瞥了周明一眼，没说话，耳根却微微泛红。
他今天没戴那条围巾，但林小满一眼就看到他手腕上那个灰色的平安结。
聚会散场时，大家三三两两告别。
陈嘉树很自然地走到林小满身边：“怎么回？”
“我爸妈一会来接。”
林小满说。
“嗯。”
他点点头，陪她在路边等。
寒冷的夜风里，两人并肩站着，一时无话。
周围是同学喧闹的告别声，更衬得他们之间有种安静的默契。
“什么时候回南城？”
他忽然问。
“还没定票……大概开学前三天吧。”
林小满抬头看他，“你呢？”
“差不多。”
他顿了顿，看向她，“一起？”
“好呀！”
林小满立刻点头，眼睛弯了起来。
车灯由远及近，林爸爸的车到了。
林小满拉开车门，回头朝他挥手：“那我走啦！路上小心！”
“嗯。”
他站在原地，看着车子驶远，才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车上，林妈妈透过后视镜看着女儿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啊……”
林小满把脸埋进围巾里，偷偷地笑。
寒假虽然见不到几次，但每一次短暂的相见，每一句平淡的对话，都像一颗小小的星星，点亮了分别的日子。
她开始期待开学，期待南城，期待那个有他在的、属于他们的第二个学期。
而那份未说出口的想念，如同冬日里缓慢编织的手套，一针一线，细细密密，早已缠绕在心头，无声地诉说着最绵长的告白。
——卡卡卡卡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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