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并未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冰冷的探灯,将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都照得清晰无比,也照得林晚无所遁形。
那枚银色羽毛胸针在她指间泛着幽光,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她最终没有摘下它——打草惊蛇是最愚蠢的选择。
但她用一条柔软的丝巾,在颈间松松地系了个结,恰好遮住了胸针的存在。
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掩护。
日记的警告像紧箍咒,勒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别相信7月17日的我”,“阻止我接近周珩”。
可如果“今天的我”是被操控的傀儡,那么逆向而行,是不是唯一的生路?
那个叫周珩的人,是钥匙,还是更深的陷阱?
她需要信息,必须在“另一个自己”完全醒来、按照某种既定剧本行动之前,找到突破口。
家里或许还有线索,那些被她遗忘的、忽略的角落。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翻查。
动作很轻,尽量不留下痕迹。
书房的书架、抽屉,客厅的储物柜,甚至厨房的碗橱。
她像一个闯入自己家的贼,心跳如鼓,指尖冰凉。
大部分东西都寻常无奇,带着一个独居女人生活的普通印记。
直到她在书房一个堆放旧杂志的纸箱最底层,摸到一个硬硬的、方方的东西。
那是一个被撕掉标签的白色药瓶,里面还有几颗蓝色的药片。
和她日记里提到的“蓝色药片”一模一样!
瓶身没有任何标识,像是刻意抹去了来源。
她倒出一粒在掌心,小小的,椭圆形的蓝色药片,看起来毫不起眼。
这就是导致她记忆模糊的元凶之一吗?
是谁给她的?
医生?
还是……“他们”?
她迅速将药瓶藏进睡衣口袋,继续搜索。
在卧室衣柜顶上的一个旧皮箱里,她发现了一本塞在夹层中的旧相册。
相册里大多是风景照和一些她与普通朋友的合影,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但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手指顿住了。
那里有一张照片被取走了,只留下一个空白的四方形痕迹,以及相册纸上用极淡的铅笔写下的一个电话号码。
没有署名。
这会不会是……周珩的联系方式?
这个念头让她呼吸一窒。
日记警告她不要接近,而此刻,一个可能的联络方式就摆在眼前。
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早已安排?
那个被取走的照片上,曾经是谁?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座机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吓得林晚几乎跳起来。
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是“他们”吗?
还是……周珩?
她强迫自己镇定,走到客厅,看着那部不断鸣响的老式电话机,像看着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接,还是不接?
接起来,对方会是谁?
会说什么?
“今天的我”又会如何应对?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催命符一般。
林晚深吸一口气,终于伸出手,拿起了听筒。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屏息听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略带沙哑的男声,听起来有些疲惫,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急切:
“林晚?是你吗?听着,不管你今天原本打算做什么,取消它。立刻,马上取消。别问为什么,也别相信任何人跟你说的关于我的事。尤其是……如果你看到日记……”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打断,听筒里传来一阵细微的杂音,接着,电话被猛地挂断了,只剩下忙音。
林晚握着听筒,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那个声音……她确定自己从未听过,却又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
他说到了日记!
他怎么会知道日记?
他还提到了“今天的计划”和“关于他的事”!
这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周珩!
可他打来电话的目的,竟然和日记里的警告如出一辙——阻止她今天的行动,并且,别相信关于他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告和提醒,来自两个看似对立的源头,内容却惊人地相似?
他们是在互相防范,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双重迷局,目的就是让她彻底陷入混乱,无所适从?
巨大的困惑和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原本打算主动联系周珩的计划,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彻底打乱。
现在,她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失魂落魄地放下听筒,一抬头,目光再次撞见玄关的镜子。
丝巾下的胸针似乎隐隐发烫。
这个电话,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们”通过胸针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周珩的警告,是出于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操控?
时间不多了。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寻常的一天即将开始。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那种熟悉的空白感就会袭来,今天的“林晚”会醒来,她会忘记夜里的发现,忘记那通诡异的电话,忘记日记的警告,然后按照某个未知的剧本,戴上这枚胸针,走出家门……
她必须给“自己”留下点什么。
不能是日记里明确的字句,那太容易被发现。
她需要一种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方式。
她冲回卧室,快速翻找,最后从抽屉里找出一支几乎没怎么用过的、颜色很浅的橙色荧光笔。
她回到日记本前,翻到最新那页空白处,也就是“昨天的自己”记录琐事的地方。
她用极轻的笔触,在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下面划了淡淡的线,比如“天气阴雨”、“头痛减轻”、“需要买牛奶”。这些被划线的词句组合起来,隐晦地指向了“警惕”、“外界”、“白色”和“流动”(牛奶)……
她希望,如果今天的自己还有一丝潜意识残留,能注意到这些不寻常的标记。
然后,她在那本旧相册里,用同样的荧光笔,在那个空白照片痕迹旁边的页码上,轻轻点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点。
做完这一切,她将药瓶和相册小心地放回原处,清除掉自己翻动过的痕迹。
最后,她看了一眼镜子,调整了一下丝巾,确保胸针被完全遮盖。
疲惫和紧张像巨石一样压下来。
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
意识开始模糊,那种记忆被抽离的感觉渐渐袭来……
……
再次睁开眼时,林晚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像是睡得太久。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日记本,钥匙还挂在脖子上。
她打开锁,翻到最新一页。
“昨天睡得很早,雨声助眠。今天天气似乎转晴了,头不痛了。记得去超市买牛奶。”
字迹平和,内容寻常。
她合上日记,准备起床。
走到客厅,目光掠过座机电话,没有任何异常。
她开始准备早餐,动作熟练。
只是在打开冰箱拿鸡蛋的时候,她无意中瞥见了冰箱门上贴着的便签条,上面写着“买牛奶”。
而“牛奶”两个字下面,似乎有一道极淡的、橙色的划痕?
她凑近看了看,又觉得可能是光线错觉。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还没完全清醒。
煎蛋的时候,她总觉得颈间有些不适,伸手摸了摸,触到了丝巾。
她愣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系了丝巾?
风格好像不太搭。
她下意识地想解开,但手指触碰到丝巾下的硬物——那枚胸针。
一种微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掠过心头。
这胸针……有点陌生,但又好像是自己买的?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解开丝巾,也没有摘下胸针。
或许戴着也不错,她心想。
吃完早餐,她回到卧室换衣服出门。
目光扫过那个堆放旧杂志的纸箱,脚步微微一顿。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她走过去,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向箱底……
指尖触到了那个冰冷的药瓶。
她拿出来,看着里面几颗蓝色的药片,眉头紧紧皱起。
这是什么药?
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最近在吃这种药吗?
困惑间,她的视线又落到了衣柜顶上的旧皮箱。
今天是怎么了?
尽对这些旧东西感兴趣。
她搬来椅子,踩上去,费力地把皮箱拖了下来。
打开,里面是一些不常穿的衣物。
她胡乱翻找着,直到在夹层里摸到了那本旧相册。
她翻开相册,一页页看去,都是些老照片。
直到最后一页,那个空白照片的痕迹映入眼帘。
而在那痕迹旁边的页码上,一个极其微小的橙色斑点,吸引了她的注意。
非常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个斑点……和冰箱便签上“牛奶”下面的划痕,颜色好像……
一瞬间,各种零碎的、不协调的细节像碎片一样在她脑中碰撞:
陌生的胸针、丝巾、无标签的药瓶、空白的照片痕迹、橙色的划痕和斑点……还有,一种从醒来就萦绕不去的、隐隐的不安感。
日记……她突然非常想再看看日记。
不是看昨天写的,是想往前翻,看看更早的……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林晚盯着那个跳动的号码,又看了看手中握着的、带着橙色斑点的相册,和另一只手里的蓝色药瓶。
接,还是不接?
今天的路,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颤抖。
而窗外,阳光明媚,7月17日,正缓缓展开它看似平静的序幕。
——卡卡卡卡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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