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敲门声和那句冰冷的“治疗”,像一把冰锥刺破了安全屋脆弱的假象。
周珩的脸色在昏暗光线下瞬间变得煞白,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随即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起僵在原地的林晚,力气大得惊人,几乎是拖拽着她冲向房间内侧唯一的一扇小门——那看起来像是卧室或者储藏室。
“不是那里!”
他低吼着,声音因紧张而沙哑。
他猛地推开那扇门,后面并非房间,而是一个极其狭窄、堆满杂物的空间,像是利用楼层间隙改造的储物角。
他迅速扒开几个空纸箱,露出了后面一扇低矮的、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恐惧让她四肢发软。
“不知道!可能跟踪,可能……别的办法!”
周珩语速极快,他用肩膀顶住暗门一侧,用力一撞,门向内弹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快!下去!这是以前留下的维修通道,通往下水系统!快!”
他几乎是把她塞了进去。
林晚踉跄着踩在冰冷潮湿的铁梯上,下面深不见底,只有黑暗。
“咚!咚!咚!”
外面的敲门声变成了撞击,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周珩!”林晚在黑暗中惊慌地喊。
“跟着通道一直往前!别回头!在第二个岔路口左转!我会追上你!”
周珩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然后,他猛地将暗门从外面合上!
“咔哒”一声轻响,似乎是某种简易插销落下的声音。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头顶木板传来的、越来越剧烈的撞击声和隐约的叫骂。
林晚被绝对的黑暗和孤立无援的恐惧紧紧攫住。
她颤抖着,摸索着向下爬。
铁梯冰冷湿滑,她的家居服很快被蹭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脚终于触到了实地,是冰冷的水泥地,地面似乎有浅浅的、黏腻的积水。
她不敢停留,按照周珩的指示,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狂奔。
通道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头顶不时碰到冰冷潮湿的管道,发出空洞的回响。
身后,隐约还能听到上方传来的、模糊的撞门声和叫喊,但很快就被通道自身的回声和远处水流声淹没。
她拼命跑着,肺部火辣辣地疼,黑暗像实体一样挤压着她。
周珩让她在第二个岔路口左转……她数着,在几乎撞上墙壁时摸索到了第一个向右的弯道,绕过,继续跑。
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终于,她摸到了第二个分岔口。
左边?是左边吗?
周珩说的是左转!
她毫不犹豫地拐进了左边的通道。
这条通道似乎更加狭窄潮湿,脚下的积水也深了一些。
她又跑出一段距离,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来自上方的声音,才力竭地停下来,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喘息。
黑暗中,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她摸索着帆布包,想拿出手机照明,却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是那个白色的药瓶。
蓝色药片……
“清忆素”……
记忆操控……
周珩的话在她脑中回荡。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她这几个月的生命,她所以为的康复,全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她的记忆,她的认知,甚至她对周珩的恐惧,都可能是在药物和心理暗示下被植入的!
那枚胸针在丝巾下发烫,像一块烙印。
监视器。
她一把扯下丝巾,摸索着找到胸针的卡扣,用力拽了下来,狠狠扔进脚下的积水里,发出轻微的“噗通”声。
就在这时,前方通道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异响。
林晚全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她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墙壁上。
不是周珩!
周珩应该从后面来!
前面怎么会有人?
难道这个通道出口也被堵住了?
还是……周珩指错了路?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渐渐显现,伴随着缓慢而稳定的脚步声。
对方没有使用任何光源,似乎对这里的黑暗极为适应。
林晚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绝望地摸索着周围,手指触到一块松动的砖头,她死死攥在手里,像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人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一个低沉的、略带沙哑,却异常平静的男声响起,打破了死寂:
“林晚研究员。或者,我该称呼你……7月17日的林晚?”
这个声音……
不是周珩,也不是门外那些粗暴的人。
这个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你是谁?”
林晚的声音颤抖着,握紧了手中的砖块。
对方似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格外阴森。
“你可以叫我‘医生’。”
——卡卡卡卡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