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浑浊，泛着油腻的光，像一条沉默而危险的巨蟒横亘在眼前。
跳下去？
下面是未知的深度、冰冷的温度和可能的暗流。
留在岸上？
意味着立刻被那两个动作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抓住，送回“医生”那里，回到那个被药物和谎言编织的牢笼。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了！
就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伸手即将触碰到她胳膊的瞬间，林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河水中扑去！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了她，刺骨的寒意像无数根针扎进皮肤，夺走了她的呼吸。
家居服吸了水，变得沉重，拖拽着她向下沉。
她拼命挣扎，挥动手臂，蹬动双腿，浮出水面，呛咳着，贪婪地吸了一口混合着河水腥味的空气。
堤岸上的黑衣人骂了一句，其中一个迅速对着通讯器说着什么，另一个则开始脱外套，显然准备下水。
不能停留！
林晚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对岸奋力游去。
河水比想象中更湍急，冰冷迅速带走她的体力。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脱掉外套的黑衣人已经跳了下来，像一条鲨鱼般快速追来。
而那个幽暗的通道口，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周珩……她心头一沉。
她咬紧牙关，拼命划水。
对岸看起来不远，但在冰冷的河水中却仿佛隔着天堑。
身后的水声越来越近。
就在她感觉手臂快要抬不起来的时候，她的脚突然触到了水下粗糙的泥沙！
到浅水区了！
她精神一振，连滚带爬地扑上对岸泥泞的斜坡，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几乎虚脱。
追她的黑衣人也已经靠近岸边。
林晚回头看了一眼，知道自己跑不过他们。
她的目光急速扫视周围。
这里是一片待开发的河岸区，堆放着一些建筑材料，远处能看到围栏和稀疏的树林。
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巨大的混凝土管道，直径足够一人爬入，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
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踉跄着冲向那个管道口，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
管道内壁湿滑，充满淤泥和垃圾腐败的气味，令人作呕。
她手脚并用地向深处爬去，黑暗再次将她吞噬。
管道并不长，爬了十几米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她奋力爬出去，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区域。
锈迹斑斑的厂房、断裂的传送带、丛生的杂草……一片破败景象。
她靠在冰冷的厂房外墙上，剧烈地喘息着，河水从她身上滴滴答答落下，在脚下汇成一小滩。
冷，饿，恐惧，还有对周珩下落的担忧，几乎要将她击垮。
她摸了摸帆布包，幸好，包是防水的，里面的药瓶和相册还在。
她拿出手机，不出所料，已经因为进水黑屏，彻底报废了。
现在，她真正是孤身一人，与外界断绝了联系，身无分文，穿着湿透的家居服，在一个陌生的废弃工厂里。
下一步该怎么办？
周珩说过，如果他们失散，去……去哪里？
他好像没来得及说！
绝望像冰冷的河水，再次漫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压抑的咳嗽声，从旁边一个半塌的料斗后面传了出来。
林晚浑身一僵，警惕地屏住呼吸。
咳嗽声又响了一下，带着痛苦。
她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探头看向料斗后面。
一个人影蜷缩在那里，浑身湿透，比她还狼狈。
灰色的夹克上沾满了污泥和……暗红色的血迹！
他的左手紧紧捂着右肩，指缝间不断有鲜血渗出，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失血和寒冷而泛紫。
是周珩！
他竟然也逃出来了！
而且，他中枪了！
“周珩！”
林晚低呼一声，冲了过去。
周珩抬起头，看到是她，涣散的眼神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倒吸一口冷气。
“你……没事……太好了……”
“你中枪了！需要医生！”
林晚看着他不断流血的伤口，手足无措。
“不……不能去医院……”
周珩艰难地摇头，气息微弱，“他们……肯定监控了……所有医院……去找……‘老猫’……”
他说出一个名字，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猫？他在哪里？我怎么找到他？”
林晚急切地问。
周珩颤抖着抬起没受伤的手，指了指自己湿透的夹克内袋。
林晚会意，小心地从他内袋里掏出一个用防水袋密封好的小纸条和一把小小的、造型古怪的黄铜钥匙。
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铁渣街17号，‘废品回收站’，后门。敲三下，停，再敲两下。”
“钥匙……开门……”
周珩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开始涣散，“告诉他……‘渡鸦’……需要帮助……‘渡鸦’……”
“渡鸦”是他的代号？
“周珩！周珩！坚持住！”
林晚拍着他的脸，害怕他失去意识。
周珩勉强聚焦目光看着她，眼神复杂，充满了未说完的话和沉重的托付。
“林晚……对不起……小心……‘医生’……他可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脑袋一歪，彻底昏迷过去。
“周珩！”
林晚看着他苍白的脸和不断流血的伤口，巨大的压力和责任感瞬间压了下来。
他现在生命垂危，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她。
她必须找到那个“老猫”！
她将纸条和钥匙紧紧攥在手心，看了一眼昏迷的周珩。
不能把他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成年男性的重量几乎把她压垮，但她死死撑着，一步一步，拖着昏迷的周珩，向着废弃工厂更深处，那些可能提供暂时遮蔽的破败建筑挪去。
她必须先把他藏起来，然后独自去铁渣街，寻找那个唯一的希望。
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的路泥泞而漫长。
周珩的血滴落在杂草和碎石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
而“医生”和他的人，或许正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张开无形的网。
“渡鸦”折翼，而她这个失去记忆的棋子，必须独自拿起残破的棋盘，继续这场生死未卜的棋局。
——卡卡卡卡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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