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冰冷而刺鼻,取代了演播厅里滚烫的喧嚣和后台通道里凝滞的愤怒。张真源躺在急诊观察室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头,冰凉的液体一点点注入他滚烫的血管。高烧在药物的作用下开始缓慢退潮,但眩晕和沉重的疲惫感依旧像湿透的棉被,将他紧紧包裹。他闭着眼,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浮沉,严浩翔那句带着破碎痛楚的控诉——“你看着我们…为你担惊受怕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反复在耳边回响,比任何高热的幻觉都更清晰,更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但这份安静只是表象。
丁程鑫靠在窗边,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线条紧绷的侧脸。他手指飞快地划动着,眉头紧锁,屏幕上是已经彻底爆炸的微博热搜界面。最顶端,猩红的“爆”字后面跟着触目惊心的词条:

点进去,铺天盖地都是粉丝和路人截取的现场模糊路透或后台通道口捕捉到的混乱画面:
马嘉祺冷着脸关掉音乐的瞬间。
丁程鑫扛着人疾走的背影,张真源垂落的手臂。
刘耀文对着镜头怒吼“剪掉”时猩红的眼睛。
贺峻霖红着眼眶举着体温计的侧影。
还有严浩翔那句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几乎要冲破束缚的激烈质问的口型。
评论区的海啸早已掀起:


“啧。” 丁程鑫烦躁地锁上屏幕,揉了揉眉心。舆论风暴在意料之中,但“团宠”这个标签被如此放大,还有那些对张真源状态的担忧和猜测,都让他心头发紧。节目组那边…压力肯定已经顶到极限了。
仿佛印证他的想法,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马嘉祺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青你3》的总导演和一位挂着工作牌的PD,两人脸上都堆着歉意又焦灼的复杂表情。
“马队长,丁老师,各位…真源情况怎么样了?” 导演搓着手,声音放得很低,眼神不住地往病床上飘。
“退烧针打过了,在输液,还没醒稳。” 马嘉祺的声音平静无波,但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口,并没有请他们进来的意思,无形中形成了一道屏障。他目光沉稳地直视着导演,“导演,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真源需要休息。”
导演被马嘉祺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看得有些讪讪:“是这样的…马队长,丁老师,还有各位老师,今天舞台上的意外…我们节目组也非常痛心和抱歉!是我们后台医疗组的疏忽,没能及时发现真源老师身体不适…”
“疏忽?” 靠在对面墙边的严浩翔突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他依旧低着头,额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一个紧绷的下颌线,“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也‘建议’他坚持?” 他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未完全褪去,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导演,“毕竟,顶流空降男团初舞台因病中断…这‘爆点’,可比顺利表演完有价值多了,对吧?”
导演和PD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严老师!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绝对没有…”
“有没有,你们心里清楚。” 严浩翔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现在人躺在这里了,热搜也如你们所愿‘爆’了。你们想怎么收场?继续消费他的病容和我们的‘暴走’来博眼球?”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导演哑口无言,额角渗出冷汗。
“浩翔。” 马嘉祺淡淡地叫了一声,示意他适可而止,但语气里并无责备,更像是一种默许。他重新看向导演,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导演,真源的身体状况是当前唯一优先级。关于后续录制,我们团队需要重新评估。在医生给出明确的康复建议和我们的团队内部达成一致之前,他不会再参与任何高强度拍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导演和PD瞬间紧张起来的脸,补充道:“至于今天舞台中断的素材…以及后台通道可能存在的任何非正常拍摄内容,如何处理,我想刘耀文当时的态度,已经代表了我们整个团队的意见。”
提到刘耀文那句怒吼的“剪掉”,导演和PD的表情更加僵硬。他们很清楚,那段素材如果强行放出,引发的将不是热度,而是足以掀翻节目的滔天怒火和抵制。
“我们明白!明白!” PD连忙点头哈腰,“素材问题我们会严格把控!一切以真源老师的健康为重!等他好些了,我们再沟通后续安排,一定尊重团队和真源老师本人的意愿!”
送走了如蒙大赦又满心焦虑的节目组人员,病房里重新陷入安静,但气氛并未轻松多少。
“一群…” 刘耀文低骂了半句,硬生生把后面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病床边,盯着张真源输液的手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宋亚轩一直安静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像个守护的小骑士。他细心地用棉签沾了温水,轻轻润湿张真源干裂的嘴唇。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后台那个强硬塞药的他判若两人。
贺峻霖则拿着手机,认真地查看着什么,小声嘀咕:“…高烧后要注意补充电解质和易消化食物…嗯…清单…” 他迅速地在备忘录里记着,准备等张真源醒来就去张罗。
丁程鑫走回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公司高层和公关部的紧急连线。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干练,条理清晰地沟通着应对方案,将“保护张真源健康”和“维护团队形象”作为唯二的底线。
马嘉祺站在病床尾,目光深沉地落在张真源苍白的睡颜上。少年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在承受着什么。马嘉祺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作为队长,他必须冷静,必须处理外界的风暴,但作为看着张真源长大的哥哥,那份心疼和后怕,比任何公关危机都更让他感到沉重。他回想起张真源摔倒时自己心脏骤停的感觉,回想起严浩翔那句泣血般的质问…如果…如果真出了更大的意外…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张真源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陌生的环境。然后,他看到了围在床边的一圈熟悉的脸庞——丁程鑫刚挂断电话看过来的担忧眼神,马嘉祺深沉凝视的目光,宋亚轩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还举着的棉签,贺峻霖放下手机凑过来的关切,刘耀文明显松了一口气却还硬邦邦的表情,以及…靠在墙边,在他看过去时迅速别开脸,但身体明显紧绷起来的严浩翔。
“我…” 张真源的喉咙干涩发紧,声音沙哑得厉害,“…在哪?”
“医院。” 丁程鑫立刻走到床边,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起他一点,“别说话,先喝点水。”
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张真源的意识也彻底回笼。舞台上的眩晕、摔倒的狼狈、后台通道里的混乱、那句尖锐的控诉…所有记忆碎片瞬间涌回脑海。他下意识地看向严浩翔的方向。
严浩翔依旧侧着脸对着墙壁,只留给他一个冷硬倔强的侧影,插在裤兜里的手却攥得很紧,指节发白。
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垂下眼,不敢再看任何人,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洁白的被单,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句道歉,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靠在墙边的严浩翔,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那双依旧带着红血丝的眼睛,不再是愤怒的控诉,而是翻涌着更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未消的余怒,有浓重的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更用力地别过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意味不明的气音。
宋亚轩把水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软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点点委屈:“真源,下次不舒服,要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输液针,握住了张真源微凉的手指。
贺峻霖也用力点头,眼圈又有点红:“就是!你不知道我们…多害怕…”
刘耀文哼了一声,别扭地开口:“麻烦什么麻烦!下次再敢硬撑,看我不…” 话到嘴边,对上张真源虚弱又愧疚的眼神,他后面威胁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算了!你赶紧好起来是正经!”
丁程鑫和马嘉祺交换了一个眼神。丁程鑫拍了拍张真源的肩膀,语气是强硬的温柔:“别想那么多。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躺着,把病养好。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
马嘉祺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真源,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沉淀着太多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句重逾千斤的叮嘱:“张真源,记住这次教训。你的健康和安全,永远排在第一位。没有任何舞台、任何节目、任何粉丝的期待,值得你用这个去冒险。明白吗?”
张真源看着马嘉祺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严肃和深藏其中的关切,又感受到周围队友们无声却密不透风的守护,眼眶蓦地一热。他用力地点点头,鼻音浓重:“嗯…明白了,马哥。”
窗外,城市的霓虹彻夜闪烁。病房内,监测仪的滴答声规律地响着,混合着队友们或轻声交谈、或安静守护的细碎声响。一场由高烧引发的舞台风暴在网络上持续发酵,将“#团宠张真源#”的热度推向顶峰。而风暴的中心,此刻正被他的队友们牢牢地守护在病床上,在愧疚、温暖和无声的承诺交织成的复杂氛围中,对抗着病后的虚弱。
风暴远未平息,但至少在这一方小小的病房里,他的队友们用行动筑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隔绝了外界的惊涛骇浪,只留下沉重的守护和那句悬在每个人心头的、未曾言明的共识——“保护好他,绝不能再有下次。” 而严浩翔那句刺破心防的质问,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张真源的心底,成为他康复路上最沉痛的警钟和最柔软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