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谁的手指一点点拨开,透出几分亮色。枝头挂着的朝霞泛着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可这股灼热的光却没能穿透那扇紧闭的窗户,渗进房间内的只有挥之不去的寒意。
江砚蜷缩在角落,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他怀里抱着一只玩偶,手劲大得像是要把它捏碎似的。
即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从没有松开过,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额头滑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
梦里的画面混乱又刺耳,那些人的声音重重叠在一块儿。他们冲着他咧嘴笑,露出尖锐的牙,用刺耳的声线骂他是野孩子,说他不配得到爱。
他拼命摇头,试图让这些声音散去,可下一秒,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他整个人直直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他拼命朝上伸手,想抓住些什么,但那些人只是站在边缘,用怜悯的目光俯视着他,直到他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呼——”他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擦过。
虽然明白那只是一场梦,可那些冷漠的、怜悯的眼神却依旧像刀子一样扎在心口,逼得他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自嘲似的冷笑一声。
他翻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指尖颤巍巍地按下开机键。
微信的消息疯狂弹出,提示音跳动着99+的红点,但他连瞥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目光扫过日历,看到上面写着“周末”,他慢吞吞地起身,拖着一双僵硬的腿走出房间,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盯着窗外发呆。
窗外有棵银杏树,枝叶繁茂,苍翠欲滴。阳光穿过叶片,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他盯着那些光影愣神,心口莫名空落落的。
江苏银杏树啊……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语气淡得像水面上的一层薄雾。
可是,到底谁才是他的光呢?还是说,根本没人能成为他的光?
九点钟,闹钟响了。或者说,林北辰发来的消息响了。这个家伙昨天就发现了江砚不太对劲,今天起得早,直接甩了一串问号过来。
林北辰:“砚哥你怎么了?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在家吗?我们去找你!”
江砚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落下。最后,他只冷冷敲出两个字:别来。
消息刚发出去,林北辰的回复就跟了过来,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语气:“砚哥你终于回消息了!你不在家吗?”
紧接着又是一条:“砚哥,你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仅仅是林北辰,这段时间里手机不停地震动,各种消息接连不断,毋庸置疑,全是冲着昨天的事情来的。
江砚叹了口气,把手机调成静音,随手扔到一旁,目光再次落在窗外的银杏树上。思绪飘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个地方。
于是,他拿起手机,推开门走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他站在目的地的入口,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怔了一下——一片开阔的土地上,满是银杏树。
它们高高低低地排列着,有的粗壮挺拔,有的纤细瘦弱。风吹过来,叶子哗啦啦作响,像是在低声窃语。
这片银杏林,是温淮月告诉他的秘密。她曾带他来这里,轻声讲述每棵树的故事。
而如今,江砚依旧记得其中一棵特别的存在。他一路走过去,径直来到一棵矮小的银杏树前。
相比周围的树木,它显得格格不入。枝干细瘦,叶子稀疏,高度也远远不及别的树,只能勉强够到半空的位置。可江砚却站在那里,静静注视着它,脑海中浮现出温淮月当时说过的话:
“你说它矮小?没错,它是矮小。但矮小不代表懦弱啊。”她的声音清亮而温柔,“它只是没赶上足够的阳光,生长的地方也限制了它的发展罢了。这不是它的错。只要它还在努力活着,那就足够了。”
江砚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