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始

绵薄的细雨恰逢春风的生意抚摸着大地。

梅子村是皇城脚下的一处偏僻村落，村外是一处空地。以往，路过的商人会在这里买卖，一些修道之士会来此处招贤。然而，却有一些壮汉围在村门口。

他们各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紧盯着村口来往的路人。

“看什么看？赶紧滚！”一个光头壮汉驱赶着围观驻留的行人。

最前头的壮汉手里持着把大砍刀，嘴里叼着根不知名的野草。他最为壮实，一只手握起拳头来看着能抡死一个人。

“刘属长，这下想要揪出那个欠了钱的王八可就难了，这人太多了……我们不如潜进他家，逼着他卖女人卖孩子也得把钱拿回来。”

刘付一听便皱褶眉头回答道：“不行，他欠条上道明白了是让我们在这等他便不能违誓，这是做人的诚信，你怎么连这点都不懂？”

那下属拿他没辙，只得乖乖听话。这几人一连着四五天被当猴一样的围观，站在在村口杵着，也不见得那欠债的人路过，叫刘付有些皱眉。但他也不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赖皮，他是为债权人服务的，定然不会为了一个欠债不还的孬人而对债权人不负责。

“我们进村！”

刘付发令。原本蹲在地上的几个壮汉瞬间就来了劲，抓着弯刀便一齐人浩浩荡荡的向村子里走去。

*

一处有些破旧的黄土屋外，一个全身有点脏兮兮的男人坐在地上，他打量着眼前的屋子——房子主要是由泥巴糊成的，留了几个方正的口子当窗户。屋顶上是些步满了青苔的破旧的瓦片，炊房那的顶甚至仅仅铺了些干草。

该怎么办？

男人想着。

他早些年手头十分宽裕，娶了屠户家的女儿做妻子。两年后妻子诞下一个儿子，他因为仕途上的失利常常去买醉，之后酗酒成瘾，又经人怂恿染上了赌。

这些年来，儿子几乎是散养长大的，每日与些猫猫狗狗玩耍，到时间了就跑回家里吃饭，和那些牲畜又有什么区别？

他晃了晃脑袋：若儿子是牲畜了，那他又是什么？终究是自己造成的这般境地。

蓦然，他站起身。他是后悔自己这些年的行为没错，可他已经没有“如果”的机会了！他上次赌已经把家底都赌上了，最后却还是输得精光。

他早就知道有人在外边守着他，他像个被猫追的老鼠一样，躲在这破旧的房内，全靠妻子供着自己。

他是没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但是他活着，活着就能有希望！

“我还能考取功名，我还有机会的！世道就是这样，留给男人的活路总比女子多……”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拎起早已准备好的行囊。里面装的都是这个家里值钱点的东西，他想把这些都当了，换作路上的盘缠。

“我得快点，再快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从王叔家那边走，那里人少，走得快！”

*

林徐娘一回到破旧的小土屋中，整个人都变得呆滞了。她原先从娘家带来的首饰早在七年前就被林冶侨给赌光了，如今家里连些锅碗瓢盆都是借的。然而家里却跟遭了贼一样，被洗劫的连一粒米都没留下。

她赶忙跑去卧房，一个木架子的角落里用手使劲的刨着地。

黄土和成的地板又干又硬，她的手颤抖着，不顾指尖被石子磕到的疼痛，拼命的挖着。

“咿呀…”她吃力的喊出声，有些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脖颈处慢慢沁出汗水。

林徐娘原本发黄的脸如今更加阴沉，她嘴里不断的念叨“我没埋这么深的啊。”

她本就瘦弱的身躯如今更加像是一张纸一样，单薄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身上的粗布衣裳早就被她丢下，为了挖出她藏的最后五百枚铜钱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找到。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新的，土。”

一个瘦弱的少年拿着逗猫的草靠近，指着她挖的地方说到。

林徐娘原本有些无神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一丝微弱的光，那是希望，那是在处绝境时的希望。

她有了这五百文钱就能离开了！

她需要钱！

钱！

钱！

“钱！”她突然做声，又平静下来问少年：“你…你看到钱在哪吗？林阿福？”

林徐娘还没等林阿福回答，屋里便重进来那些壮汉。

他们在林徐娘眼中像是来催命的厉鬼一样令人胆寒。

她愈发急躁了：“钱呢？到底跑哪里去了？”

几个壮汉见到一个疯女人抓着一个孩子，为首的刘付立马上前走了一步，林徐娘就松开了林阿福，哆哆嗦嗦的说：“是、是当家的招来灾祸吗？”

她对着壮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继续道：“家里的东西都被他拿走了，我们没有钱还债了…”

林徐娘咽了口口水，把林阿福往前推去，自己一个人哆嗦的蜷缩身子后退。

刘付见了哪里还猜不出来，一定是这男主人跑了，就把房契与地契还有婆娘与孩子当作交差的东西。

他命令手下将林徐娘绑起来抬去窑子里，另外一个小孩的手脚也用绳子捆了，卖给人牙子。

“呜！呜！”

一路上林徐娘叫个不停，使劲的扭着身子想要挣脱束缚。

林阿福反倒是东张张希望望，哪怕是看到卖菜的人他都很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