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人牙子把林阿福推进一个地窟里,随后传来了锁头扣上的金属声。
里边坐着约有二十来个孩子,他们有些哭嚷着要他们的阿爸阿妈,有几个围在一起抱团。
林阿福一看到这些孩子便想起了村里卖狗肉家的狗群。那些狗也是发出呜咽的声音,一些狗则在狂吠着,扰的人不得安宁。
林阿福很兴奋的看着那些孩子,学着记忆里的那些狗群。
“汪!嗷呜嗷呜!汪!汪!”
有几个小孩吃惊的看着他,一些则哭喊的更大声。
随后,地窟那头的锁声响了,一个有些瘦的人牙子拿着条荆条,对着那些哭闹的孩子就是挥扫。
“还敢哭?还敢叫?知不知道吵着王大人休息了!还叫?”
他每说一句就狠狠的朝孩子们挥打着荆条。
林阿福还想学最厉害的狗让那些孩子见识见识自己的威风,可一看人牙子拿着荆条专门找那些哭闹得厉害的孩子抽,他也就歇了这个心思,退到墙角静静的观察。
林阿福观察到人牙子似乎会把每个孩子都抽一边,于是他上前挨了一道,又学着一个小孩痛苦的脸色,他也痛苦的皱眉流眼泪退到人群后。
就这样一柱香的时间,人牙子离开了。
那些小孩也终究因为没力气而睡死过去。有几个疼得厉害也不敢叫出声,怕又挨来一顿毒打。
林阿福受到的伤是这里最少的。
他看了看四周的孩子都趴在地上,自己也尝试着,困了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一个壮实的人牙子进来了,他手里握着些粗绳,抓起一个小孩就把他的手背在身体后边,捆住双手双脚。
就这样,这些孩子都被捆绑好后一起被人带上一架牛车。他们的嘴被些脏布塞满,叫人发不出半点声音。
牛车拉着孩子们行驶过树林。
梅雨季还没过,孩子们被关在牛车上,顶头被盖上了一片大的干草席。雨水透过干草间的缝隙流到牛车上,将里边变得又湿又热。
车子赶过一处菜花田,不久便行驶到一座城池下。
这城的围墙高有十丈,城墙上站着严肃的哨兵,他们俯视城墙下的一切,像是一只只衷心的巡犬用来守护城边的安宁。
牛车在城内外都畅通无阻。
它从城东边大门处驶入,越往城中心走越热闹。原本空荡荡的街巷忽然传出的人声就热闹了些,像是包子的香气,蔬果的清香都飘到林阿福的鼻腔处。
他肚子叫了。
“咕噜咕噜”
不久,也有几个小孩叫肚子了。好在牛车没过几分钟就停下了。
原本孩子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被驱入土窟内就可以吃上饭。
两个人牙子把干草席一掀开,孩子们顿时被耀眼的太阳光刺的睁不开眼。
“快,下去!”之前那个拿荆条的人牙子催道。
孩子们昨天挨了打,今天又没吃饭,自然是十分配合。
尽管双脚被束住了,但他们还是艰难的跟着人牙子的领头,一个穿着富丽的婆子走。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处巷子内。
林阿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白色的墙大约有两米高,上头的青瓦是他在梅子村从未见过的东西。他一度想跳上去探个究竟,但由于脚上的限制,似乎让他没法子跳的很高。
他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这些东西,路过一个拐角。
之后,大部队便停了下来。
婆子停在一个有些朴素的门内,或许正是因为朴素,才让匾额的两个小字显得更为起眼。
“静思,”有个会认字的小孩喃喃道。
门口早就站了一位老先生,他一直在观察着这些孩子。
“王伯,这是这次的孩子,不知可否让你有满意的啊?”
那婆子挤出几分献媚的笑,她随手拉过一个孩子,送到王伯面前,笑着对他讲:“你看这个很不错嘛,我跟你讲哈,这些,可都四些精品货色,很难有哒诶!”
王伯抹了抹他那发白的胡子,发出“呵”的喘息声,听起来十分软绵,沙哑,跟八九十岁快要油尽灯灭的老人讲话声音一样。
然而他看起来十分健康,面色红润,只有五十多岁上下。
“那,这次……呵呵…也拜托你了。”王伯开口道。
他扔给那婆子一袋银子,婆子便让手下给那些孩子把脚松绑了带进了这处白墙素瓦的院落。
这里边的布局很奇怪,一处主屋位于前门处,他们走的是这里的后门,只能隐隐约约透过墙瓦看见主屋的房顶,连主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后院占地极广,足有三十亩左右,而前院仅十亩,更不谈那些花草假山之类的了,分布在这迷宫一样的后院中。
他们始终都在后院的边缘,却始终觉得自己走了好久的路了。
“这地方可真邪!”那拿荆条的瘦子小声道。
婆子当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记:“吓嗦什么呐!王伯可四大好人呐,给那么多银子的祖我就没见过。”
她说的很夸张,一边还用手笔画银子的数目。
“贼么多银子呐,我第一肥接他单子的时候就晓得啦,不能跟财神爷讲究些森么!他有钱,爱咋地咋地,我也没见过他扫给过。”
她让几个人牙子把小孩敢去后院的唯一一处屋舍内,就带人先行离开。
那瘦子还是觉得奇怪,这是他第一回跟着婆子进来,以往都是一两个孩子,婆子一个人就能搞定。
他如今跟着走进来了却不想再好奇些什么了。
这院落看着是近大远小,离近了却显得近小远大了,这当真是件怪事。
不过嘛,他只在乎工钱,他不会深思这其中的猫腻。
就像那些只落入陷阱中的狼。
当饥饿的狼在皑皑白雪中终于找到了一块鲜肉而冲上去细细品尝时,诚然不会注意到身后那把紧瞄着它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