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秉×林鸠羽
尸体在说话
林鸠羽的指尖悬在解剖台的上方,像一只徘徊的夜蝶。冷光下,女尸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仿佛冰层下封冻的月光。
“第三起。”她轻声说,声音柔得像在念一首安魂曲。
死者的后颈上,有一朵用刀刻出的玫瑰。粗糙,但花瓣的轮廓与她后颈的纹身——一模一样。
第一章·血色档案
【犯罪现场】暴雨夜,烂尾楼
沈秉踹开锈蚀的铁门时,雨水正顺着她的黑长直发往下淌,像一把出鞘的刀在滴水。
“让开。”她推开警戒线,靴底碾过满地碎玻璃。
尸体跪坐在墙角,双手交叠在胸前,宛如祷告。但沈秉一眼就看到了异常——死者的指甲缝里嵌着几丝暗红毛发。
“染过的头发,波浪卷。”她冷笑,“凶手在挑衅谁,很明显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鸠羽撑着一把黑伞走来,大波浪卷发在雨夜里泛着暗红的光,像一捧将熄未熄的火。
“你迟了。”沈秉头也不回。
“是你们太快。”林鸠羽蹲下身,白大褂下摆浸在血水里,“死亡时间至少比前两案提前了六小时……它在加速。”
她的手指悬在死者后颈的刻痕上方,没有触碰。沈秉突然发现——法医的手套摘了,露出左手腕的荆棘纹身,正微微发颤。
凌晨三点,证物室
沈秉把染血的毛发拍在桌上:“DNA结果?”
技术员吞吞吐吐:“和、和林法医的样本相似度……”
门突然被推开。林鸠羽站在逆光里,后颈的玫瑰纹身若隐若现:“87.6%。”她走到沈秉面前,递过一份档案,“1999年玫瑰连环杀人案,我母亲是第四个受害者。”
沈秉翻开档案,瞳孔骤缩——泛黄的照片上,死者后颈赫然刻着同样的玫瑰。
“你早就知道?”她一把攥住林鸠羽的手腕,荆棘纹身下的旧疤硌得掌心发疼。
林鸠羽任由她抓着,忽然倾身靠近。发丝扫过沈秉的脸颊,带着苦橙混福尔马林的气息。
“现在你知道了。”她轻笑,“要逮捕我吗,沈警官?”
沈秉的配枪抵在林鸠羽腰间时,才发现对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口袋。
——那是一枚染血的警徽,编号属于二十年前殉职的刑警。
而监控显示,今晚林鸠羽的解剖室,根本没有外人进入过。
法医解剖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沈秉的拇指摩挲着那枚染血的警徽,金属边缘已经将她的指腹压出一道深痕。编号"0375"的血迹半干不干,黏腻地沾在她皮肤上。监控录像在旁边的电脑屏幕上循环播放——确实,今晚除了林鸠羽,没人进出过解剖室。
"解释。"沈秉的声音比解剖刀还冷。
林鸠羽正在给解剖台上的女尸缝合Y型切口,针线在她指间穿梭如蝶。"二十年前,这枚警徽别在我母亲尸体上。"她头也不抬,"现在它出现在你的口袋里,不是很浪漫吗?"
沈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缝合线应声而断。"别跟我玩文字游戏。"
"疼。"林鸠羽轻轻地说,但眼神平静得像潭死水。她左手腕的荆棘纹身在沈秉的钳制下扭曲变形,像是活了过来。
法医的手腕比沈秉想象中还要纤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脆弱的女人刚才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把警徽放进自己口袋的——就像她能在众目睽睽下给尸体做手脚一样简单。
解剖台上的女尸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沈秉条件反射地拔枪,却发现只是尸体腹腔内的气体排出。她暗骂一声,却看见林鸠羽嘴角微微上扬。
"你笑什么?"
"原来沈警官也会害怕尸体。"林鸠羽重新戴上橡胶手套,"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分辨尸僵和肌肉痉挛?"
沈秉把警徽拍在解剖台上,金属与不锈钢台面碰撞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我要知道这枚警徽的全部信息。现在。"
林鸠羽终于停下手中的工作。她转过身,大波浪卷发扫过沈秉的手臂,带着若有似无的苦橙香。"0375号警员陈明,1999年玫瑰杀人案的首席调查官。"她的指尖悬在警徽上方,没有真正触碰,"结案三天后,他在自家车库饮弹自尽。官方说法是办案压力过大。"
"但你不信。"
"他的太阳穴上有两个弹孔。"林鸠羽的眼睛在冷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透明感,"而且,他是我母亲的秘密情人。"
解剖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沈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她想起档案室里那沓关于旧案的灰尘——太干净了,像是经常被人翻阅。
"你在调查这个案子。"这不是疑问句。
林鸠羽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颗苦橙糖,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我只是在等。"糖块在她舌尖滚动,声音变得含糊,"等凶手再次出手,等你们终于发现这些案子是连在一起的。"
沈秉注意到她用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所以今晚你是故意的。"沈秉眯起眼睛,"你早就知道会有新受害者,却等到尸体冷了才出现。"
"我在等一个完美的标本。"林鸠羽突然抓住沈秉的手,按在女尸的后颈上。冰冷的皮肤下,刻痕凹凸不平。"摸到了吗?刀尖在这里转折的角度,和二十年前完全一致。"
沈秉猛地抽回手,指腹上沾着尸体的油脂和淡淡的玫瑰香——是凶手给尸体涂了护肤品。这种变态的仪式感让她胃部抽搐。
"你利用案件公报私仇。"
"我提供破案线索。"林鸠羽的微笑像手术刀般精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逮捕我妨碍公务,或者跟我合作抓住这个惦记我二十年的老朋友。"
沈秉的目光在警徽和林鸠羽之间来回扫视。她突然发现法医后颈的玫瑰纹身比平时更红了,像是吸饱了鲜血。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档案很干净。"林鸠羽凑近她耳边,呼吸带着苦橙的甜腥,"太干净了,像被特意擦拭过一样。这让我很好奇,沈警官到底在隐藏什么?"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后退。实习生小王探头进来:"沈队,局长找您。还有..."他瞥了眼解剖台,脸色发青,"媒体在问连环杀手的事。"
沈秉抓起警徽塞进口袋,金属边缘割破了布料,“告诉他我十分钟后到。”等实习生离开,她压低声音:"明天早上八点,我家。带上所有资料。"
林鸠羽歪着头:“我以为你会说'警局见'。”
"有些档案不适合出现在官方记录里。"沈秉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住脚步,"还有,别再对我用那种香水。"
"哪种?"
"闻起来像凶案现场的。"
门关上后,林鸠羽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玻璃瓶,标签上写着"母亲梳妆台,1999"。她轻轻摇晃瓶中暗红的液体,对着灯光微笑:"不,亲爱的,这是凶案现场本身。"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停尸房的窗台上,嘴里叼着半片玫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