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裂痕,出现在一个私人性质的高端艺术拍卖晚宴上。巴丽在赫家玮和几名保镖的陪同下出席。璀璨的水晶灯下,衣香鬓影,名流云集。巴丽穿着华美的礼服,脸上维持着完美的微笑,内心却感到一阵熟悉的窒息感。赫家玮的守护无微不至,却也让她感到无形的压力。她想独自看看那些展出的画作,刚稍稍走开两步,赫家玮关切的身影和保镖警惕的目光便如影随形地靠近。
就在她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时,一个清越温和的男声在她身旁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欣赏:“莫奈的这幅《睡莲》光影捕捉真是精妙,可惜被这喧嚣的竞价掩盖了它本身的宁静之美,不是吗?”
巴丽微微一怔,侧头看去。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几步开外,手中端着一杯香槟。他穿着剪裁得体的礼服,气质儒雅,笑容干净温暖,像初冬午后的阳光,没有赫家玮的深沉压迫,也没有白煜的冷冽威严。他的眼神清澈,看向她时带着纯粹的、对艺术共鸣的欣赏,没有丝毫巴丽早已习惯的、那种带着评估或占有的黏腻感。
“是的,”巴丽下意识地接口,紧绷的神经因这平和的态度而放松了一丝,“尤其水面倒影的处理,虚虚实实,很动人。”她自然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这在被层层保护的日常中已属难得。
“顾淮砚,”男子微笑着自我介绍,态度谦和,“一个勉强糊口的艺术工作者。很高兴遇到懂得欣赏画作本身而非价格标签的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带着一种真诚的洒脱。
“巴丽。”巴丽也报上名字,对这个陌生却让她感到莫名轻松的人,少了许多戒备。
顾淮砚没有靠近,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就着眼前的画作和艺术本身,随意地聊了起来。他谈论艺术时眼中闪烁着纯粹的热爱,语言生动有趣,描绘着他在世界各地采风时看到的风景——清晨渔港的喧嚣与生机,雨林深处未经雕琢的壮丽,小镇集市上充满烟火气的色彩……他的话语里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和对自由的向往,描绘着一个巴丽从未真正接触过的、广阔而真实的世界。他谈论艺术创作时的激情与纯粹,更是深深打动了内心同样热爱表演的巴丽。
更重要的是,顾淮砚看向她的眼神,是平等的交流,没有那种沉重的保护欲,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审视。他仿佛只将她看作一个同样热爱艺术、渴望自由的灵魂。这份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看见”,在巴丽被过度保护的世界里,如同久旱逢甘霖。在这短暂的交谈中,巴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被理解的慰藉。他像一阵清风,不经意间吹进了她密不透风的牢笼,带来了一丝外面世界的鲜活氧气和……名为“自由”的诱人气息。
当赫家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走过来,以保护者的姿态自然地将巴丽拉回身侧,并用审视疏离的目光看向顾淮砚时,顾只是从容地颔首致意,对巴丽露出一个理解而温暖的笑容:“很高兴和你聊天,巴丽小姐。希望下次还能交流艺术。” 他从容退场,姿态优雅,没有半分纠缠或留恋。
赫家玮的手臂坚实而有力,他的气息熟悉而温暖,但巴丽的心,却仿佛留在了刚才那片关于艺术与自由的对话里。她望着顾淮砚消失的方向,再感受着身边赫家玮那不容置疑的保护圈,以及远处哥哥姐姐们可能投来的审视目光,心底那道渴望自由的裂缝,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清风”彻底吹开,露出了深渊的诱惑。顾淮砚的出现,和他所代表的“阳光、自由、纯粹的艺术追求”,像一剂强效的迷药,精准地击中了巴丽压抑多年的渴望。她开始觉得,或许他,才是能带她真正飞出金丝巧丝牢笼的那个人。一场以爱为名的守护与一场以自由为名的飞蛾扑火,即将迎来最激烈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