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身

魏氏怀孕的消息传开后，府里的气氛悄然变了。

太医特意叮嘱，前三个月胎像虽稳，却也忌房事，需得静养。魏氏院里的灯，便早早熄了，再没留过胤祯过夜。

完颜福晋虽与他新婚，却也知分寸。德妃私下里传过话来，让她“顾全大局，莫要独宠”，加上府里刚添了身孕的魏氏，她更不好日日缠着胤祯，免得落个“善妒”的名声。

如此一来，能近身伺候胤祯的，便只剩下柒月了。

起初是他夜里在书房处理琐事，让丫鬟来传她过去。柒月端着夜宵进去时，他总是皱着眉看公文，见了她，才稍稍舒展些：“放在那里吧，替我按按肩。”

她的手法早已是他习惯的力道，指尖落在他颈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放松。他会闭着眼，偶尔问两句府里的事：“魏氏今日胃口怎么样？”“福晋去给额娘请安，额娘说了什么？”

柒月都一一回了，语气平淡，只说事实，不加半句私语。

后来，他便偶尔会留宿在她院里。

没有魏氏那般刻意的讨好，也没有面对福晋时的拘谨，两人之间，反倒多了几分从前的自在。他会跟她说些朝堂上的烦心事，抱怨哪个官员办事拖沓，哪个兄弟又在皇上面前抢了风头；她则安静地听着，在他渴了时递上茶，在他累了时替他按揉，偶尔说两句宽心的话。

“爷也不必太急，您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那日他说起十三阿哥又得了皇上赏赐，语气里带着几分郁气，柒月轻声劝道。

他抬眼看她，忽然笑了：“你倒是比我看得开。”

“不是看得开，是觉得爷本就出色，只是时机未到。”柒月认真地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几分宠溺：“也就你会说这话。”

柒月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心跳得飞快。

这样的亲近，让她既欢喜，又不安。欢喜的是，他终究还是肯来她这里，肯跟她说这些心里话；不安的是，这份“恩宠”来得太巧，像是沾了魏氏怀孕的光，沾了福晋退让的光，总带着几分不真实。

春桃却替她高兴：“姑娘，这是好事啊，爷心里还是有你的。”

柒月没说话，只是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镜中的女子眉眼依旧，却比刚进府时多了几分沉静。她知道，这份“近身”的机会来之不易，却也脆弱得很——等魏氏生了孩子，等福晋站稳了脚跟，等皇上再指几个妾室进来，她随时可能再次被抛在脑后。

可眼下，她不想想那么多。

夜深人静时，听着身边他平稳的呼吸声，柒月会悄悄凑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心里一片安稳。能这样待在他身边，能在他疲惫时给一点慰藉，能在这冰冷的府邸里，抓住这一点点真实的暖意，便已足够。

至于将来……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柒月闭上眼，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珍惜着这片刻的温存。

她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能久一点，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