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萧景珩才回到新房。推开门的一瞬,他愣在了原地——
本该蒙着盖头坐在床上的新娘,此刻正端坐在案几前品茶。她穿着一袭素白中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面前摊开着一份写满字的笺纸。
"殿下回来了。"沈清辞放下茶盏,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苏姑娘可还安好?"
萧景珩眯起眼睛,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被迫娶进门的妻子。晨光中,她的面容清丽得不施粉黛,唯有眼角一颗泪痣平添几分妩媚。最让他意外的是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没有预料中的委屈或愤怒。
"你知道了。"这不是疑问句。
沈清辞轻轻推了推面前的茶盏:"殿下彻夜未归,臣女总要问问缘由。"她抬起眼帘,"这是刚沏的君山银针,要尝尝吗?"
萧景珩没有动。他走到案几对面坐下,目光落在那张写满字的纸上:"这是什么?"
"契约。"沈清辞直视他的眼睛,"既然这场婚事非你情我愿,不如立个规矩。"
萧景珩几乎要冷笑出声。他伸手拿过那张纸,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纸上条理分明地写着:分室而居,人前做戏,互不干涉...最后一条赫然是——待太子登基后,沈清辞自请废后。
"你认真的?"萧景珩放下契约,眼神复杂。
沈清辞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抿了一口:"殿下心有所属,臣女也不愿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她放下茶盏时发出一声轻响,"更何况,殿下觉得强扭的瓜会甜吗?"
殿内陷入沉默。萧景珩突然发现,这个看似温顺的大家闺秀,骨子里竟有种惊人的清醒与果决。他原以为会面对哭闹或算计,却没想到是这般干脆利落的交易。
"你父亲知道你的打算吗?"他试探道。
沈清辞唇角微扬:"沈家要的只是太子岳父的名分,至于这个太子妃是谁,并不重要。"她顿了顿,"当然,在殿下登基前,这个位置必须是我的。"
萧景珩突然笑了。他拿起笔,在契约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沈小姐比我想象中聪明得多。"
"彼此彼此。"沈清辞收起契约,"那么从今日起,人前我们是恩爱夫妻,人后各不相干。"她起身行了一礼,"殿下可以去找苏姑娘了。"
萧景珩起身时,衣袖带倒了那杯凉透的茶。褐色的茶汤在案几上蔓延,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对了,"他在门口停下脚步,"三日后回门,记得演得像些。"
沈清辞看着重新关上的殿门,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展开那张墨迹未干的契约,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凌厉的签名——萧景珩,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春桃红着眼睛进来收拾茶具:"小姐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委屈?"沈清辞摇头,"这才是解脱。"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去准备吧,今日还要去给皇后请安。"
当沈清辞梳妆完毕,换上太子妃规制的正装时,春桃突然小声惊呼:"小姐!您脖子上..."
铜镜中,白皙的脖颈上赫然几点红痕。沈清辞愣了一瞬,随即了然——这是萧景珩留给外人看的"恩爱证据"。她面无表情地取出脂粉遮盖:"他很周到,不是吗?"
前往凤仪宫的路上,沈清辞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一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少女站在路边,见到她立刻跪下行礼:"奴婢苏婉,参见太子妃娘娘。"
沈清辞停下脚步。这就是让太子抛下新婚妻子彻夜守护的人?眼前的少女算不上绝色,但胜在一股清雅气质,低垂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轻颤。
"起来吧。"沈清辞温和地说,"听说你昨夜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苏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回娘娘的话,奴婢只是...只是旧疾...”
"本宫略通医术。"沈清辞打断她,"若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来寻我。"
看着苏婉仓皇离去的背影,春桃不解地问:"小姐为何对她如此和善?"
沈清辞整理了一下袖口:"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她遥望凤仪宫巍峨的殿宇,"在这深宫里,表面的善意往往比直接的敌意更有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