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坤宁宫的烛火依然明亮。
沈清辞将写好的废后奏折放在案几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檀木桌面。春桃端着安神茶进来,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小声道:"娘娘,您真要..."
"去把本宫那件素色披风取来。"沈清辞打断她的话,起身走到妆台前,将发间的金钗一一取下。
春桃取来一件月白色披风,忧心忡忡地问:"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冷宫。"沈清辞将披风系好,"你留在这里,若有人来问,就说本宫睡了。"
"这怎么行!娘娘,冷宫那边..."
"赵寒临死前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沈清辞突然问道。
春桃一愣:"他说...小心苏婉..."
沈清辞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上面刻着细小的梅花纹样:"他还说了'御前司'三个字。这枚铜钱是从他手里找到的,是御前司暗卫的标识。"
春桃倒吸一口冷气:"娘娘的意思是..."
"冷宫梅园,是御前司暗卫接头的地方。"沈清辞将一枚金簪藏在袖中,"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设局。"
秋夜的冷风格外刺骨。沈清辞避开巡逻的侍卫,沿着偏僻的小路来到冷宫。破败的宫墙上爬满枯藤,梅园里只剩几株残败的老梅,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 。
"你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暗处传来。沈清辞浑身紧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佝偻的老太监从梅树后走出,脸上布满可怖的疤痕。
"钱公公?"沈清辞认出了这个在先帝时期就失势的老太监,"是你给我递的字条?"
老太监咧嘴一笑,露出残缺的牙齿:"老奴等了娘娘许久。"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赵统领死前托人转交给娘娘的。"
沈清辞接过油纸包,借着月光看清里面的内容——一份盖着兵部大印的调兵文书,日期正是兄长被捕前三日。
"这是..."
"伪造的。"钱公公压低声音,"但印章是真的。娘娘请看背面。"
沈清辞翻过文书,背面用极小的字记录了一串名单:宁王、李尚书、苏婉...最后一个名字让她瞳孔骤缩——太后!
"赵统领查了半年,发现宁王与突厥的往来,都是太后暗中授意。"钱公公的声音更低了,"至于苏姑娘...她根本不是宫女,而是..."
一支弩箭突然破空而来,正中钱公公心口。沈清辞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拽到梅树后。第二支箭擦着她的脸颊钉入树干。
"别出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清辞浑身僵硬——是萧景珩!
黑暗中,萧景珩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持剑警戒。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带着龙涎香的气息。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黑影在梅园中搜寻了一圈,最终离去。
待四周恢复寂静,萧景珩才松开手:"皇后好大的胆子。"
沈清辞挣开他的怀抱:"陛下为何在此?"
"朕还想问你。"萧景珩的声音冷得像冰,"半夜私会逆犯,皇后可知这是什么罪?"
"逆犯?"沈清辞冷笑,"钱公公是先帝的贴身太监,何时成了逆犯?"
萧景珩没有回答,只是弯腰捡起钱公公掉落的油纸包。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脸色骤变:"这东西哪来的?"
"赵寒给的。"沈清辞直视他的眼睛,"陛下,臣妾只问一次,您可曾下旨捉拿我兄长?"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抓住她的手:"跟我来。"
两人避开巡逻,来到一处偏僻的宫室。萧景珩在墙上某处按了一下,一道暗门缓缓打开。密室内,烛火通明,墙上挂满了北境的地图,桌上堆着厚厚的文书。
"这是..."
"朕的秘密书房。"萧景珩点燃更多的蜡烛,"三个月前,朕就发现宁王与突厥有往来,但一直找不到证据。”
他取出一份密折递给沈清辞:"看看这个。"
密折上详细记录了宁王这半年来的行踪,以及他与突厥使者的秘密会面。最后几页让沈清辞呼吸一滞——上面赫然写着,太后通过李尚书,伪造了沈临风通敌的证据!
"这..."
"朕从未下旨捉拿沈将军。"萧景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那道圣旨是宁王伪造的。"
沈清辞脑中一片混乱:"那苏婉..."
"她是朕的暗棋。"萧景珩苦笑,"八年前朕发现她的身世可疑,特意安排她入宫,就是为了查太后的底细。"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萧景珩脸色一变:"不好,宁王行动了。"
他一把拉住沈清辞:"听着,明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朕已派人去接应沈将军,但朝中大半已是宁王的人..."
"陛下为何要帮我?"沈清辞突然问道。
萧景珩深深看了她一眼:"因为那封废后奏折。"他轻抚她的脸颊,"朕早该知道,沈家的女儿,从来不会任人宰割。"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火光渐近。萧景珩迅速熄灭蜡烛:"从密道走,直接回坤宁宫。记住,明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朕。"
密道门关上的瞬间,沈清辞听见外面传来宁王的声音:"陛下,臣弟有要事禀报!沈临风的叛军,已经到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