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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8 投降的皮鞋】**
冰箱重新运作的嗡鸣声里，云栖川的皮鞋东倒西歪地躺在玄关。左脚那只鞋带散开，像条投降的白旗；右脚鞋跟还粘着便利店的价签，荧光粉的"半额"字样在夜灯下微微发亮。舟涟蹲下去摆正时，闻到内衬里浸着的关东煮汤汁气味——萝卜的清甜混着昆布的咸腥，还有他偷偷喝掉的廉价啤酒苦味。
鞋柜玻璃映出他靠近的身影，怀里纸袋沙沙作响，防潮垫的包装角戳破塑料袋，像只试探的触手。舟涟故意不去接，指尖抹过他鞋底结痂的泥块，那是上周争吵夜他冒雨跑出去时沾上的。泥块碎裂的瞬间，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她手背。
"屋顶又漏了？"
"是红豆汤。"云栖川的喉结滚动，纸袋里露出便利店饭团的包装，"加热过头了..."
他手腕上还缠着三天前的防水绷带，边缘翘起处露出结痂的伤口，形状像她老家四国的海岸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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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2 故障的热水器】**
浴室的热水器发出垂死般的啸叫。云栖川只穿着运动裤跪在积水里，螺丝刀柄沾着去年修电风扇时留下的血迹。舟涟用脚趾戳他腰间的淤青，那块皮肤立刻泛起更深的紫，像是被戳破的葡萄皮。
"仓库货架撞的？"
"是思念成疾。"
螺丝刀突然滑进排水口，溅起的水花打湿舟涟的睡裙。布料黏在大腿上的凉意让她想起吵架那晚，暴雨穿透阳台的塑料布，把晾着的内衣全淋湿时，云栖川就是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看她。
现在他睫毛挂着水珠凑过来，鼻尖蹭到她耳后的痦子——那颗总被他称作"大熊座λ星"的小黑点。热水器突然轰隆作响，喷出的锈水染红两人脚踝，像某种古老的血缘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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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7 电子佛的供品】**
佛龛的LED莲花灯恢复正常亮度，照亮供桌上新换的蜜瓜糖。糖纸泛着人工荧光绿，下面压着云栖川手绘的"家务券"，边角还沾着酸奶渍。舟涟抽出最上面那张，按摩图案旁标注着："脊椎护理（含猫叫模仿）"。
"有效期太短。"她故意抖着纸张。
云栖川立刻咬破手指在"永远"后面加了个"＋∞"，血珠渗进和纸的纤维里。这个动作让他们同时想起半年前，他也是在这样晨光稀薄的清晨，用指血补全了租房合同上晕开的印章。
手机在地板上震动，房屋中介的续约邮件带着感叹号跳出来。云栖川用脚把手机踢进榻榻米缝隙，小指勾住舟涟的睡衣腰带打转。腰带在去年圣诞节就被他扯松了，如今只需要轻轻一拽——
"先修热水器。"舟涟拍开他的手。
"正在努力。"他举起螺丝刀，刀尖粘着不知何时缠上去的发丝，在曦光中像根被捕获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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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3 融化的天气预报】**
正午的阳光晒化了窗台的蜡笔字迹。"明天会放晴"变成彩色黏液，顺着墙缝滴进楼下的违章建筑。云栖川用吸管蘸着残余颜料，在玻璃上画新的气象图：两个简笔小人头顶着歪扭的彩虹，彩虹末端连接着冰箱的轮廓。
舟涟把冰镇麦茶贴在他后颈，看他夸张地哆嗦着倒进自己怀里。存钱罐被撞翻，钢珠滚过地板的声音里，他含住她耳垂咕哝："这次换我..."话语被洗衣机脱水的轰鸣切断。三年前他们从垃圾站捡回的这台老机器，此刻正以癫痫般的频率晃动，吐出混着两人衣物的漩涡。
云栖川突然从洗衣篮里拎起她的蕾丝内衣，布料已经脱线成蛛网状。"像不像水母？"他对着阳光展开，淡紫色阴影落在舟涟脸上，"应该放进金鱼缸里..."
舟涟踹向他的小腿，却被他顺势抓住脚踝。静脉曲张的青色血管在她指尖下跳动，像条苏醒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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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0 续约仪式】**
暴雨再次来袭时，他们发现屋顶漏雨点变成了九处。最新那个孔洞正对着佛龛，雨滴精准地击打在电子莲花灯上，电路短路迸出几点火星。云栖川慌忙去拔插头，踢翻了装蜜瓜糖的玻璃碗。
"像不像平成三年的花火大会？"他指着闪烁的火星问。舟涟想起他们初遇那晚，便利店屋檐下共享的伞也是这么破，雨水顺着伞骨滴进她衣领，而他道歉时鞠躬的幅度太大，额头撞到她鼻梁。
现在他拿着续约文件跪坐在积水里，印章沾的不是印泥而是咖喱汁。舟涟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连带保证人"那栏按下血指印。两个并排的红色圆点，像挂在梅雨空中的不圆满月亮。
"冰箱..."云栖川突然说。
制冰盒不知何时蓄满了水，正滴滴答答唱着走调的歌。那些被他们遗忘的银河糖冰片早已融化，糖水渗进冰箱底层的蔬菜格，把半颗卷心菜腌成了琥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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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9 永恒的有效期】**
午夜的电车呼啸而过，震动让佛龛的LED灯再次亮起。供桌上摊开的"家务券"被糖水泡涨，云栖川的字迹晕染开来，变成一幅微型水墨画。舟涟用棉签蘸着涂抹在他背上，冰凉触感让他像猫一样弓起腰。
"这是什么？"
"大熊座星图。"她点着他脊椎上的痣，"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手指最终停在他尾椎处的旧伤疤，那是他二十岁在工地打工时被钢筋划的。
云栖川翻身压住那叠湿漉漉的券，鼻尖蹭到她锁骨上未消的齿痕。洗衣机突然发出终结警报，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们同时转头，看见滚筒里纠缠的衣物正缓缓停下，他的格子衬衫袖管紧紧裹着她的睡裙，像两个在暴风雨后搁浅的水手。
窗外，最后一滴雨从破损的排水管坠落。在它击中地面之前，云栖川已经找到了舟涟的嘴唇。蜜瓜糖的甜味在齿间漫开时，供桌上的电子佛突然切换成常亮模式，莲花状的光晕笼罩着他们交握的手——那上面还沾着未干的糖水，在永恒的有效期里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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