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课间,陈浚铭揣着颗苹果蹲在张函瑞座位旁边,像只摇尾巴的大型犬。
“给。”他把苹果往张函瑞桌上一放,表皮还带着刚洗过的水珠,“我妈早上塞给我的,说是进口货,甜得很。”
张函瑞正低头算题,笔尖顿了顿。他瞥了眼那颗红通通的苹果,又看了看陈浚铭被阳光晒得发亮的额头,轻声道:“我不爱吃苹果。”
“啊?”陈浚铭捏着苹果的手僵在半空,“那你爱吃啥?香蕉?橘子?下次我给你带……”
“不用了。”张函瑞把练习册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块地方,“放着吧,等会儿吃。”他说话时没抬头,陈浚铭却看见他握着笔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像是在忍笑。
上课铃响时,陈浚铭还想说什么,被张函瑞用眼神制止了。他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座位,刚坐下就被后桌戳了戳背:“你跟年级第一搭上线了?可以啊陈浚铭,求带飞!”
陈浚铭嘿嘿笑了两声,眼睛却不由自主往斜前方瞟。张函瑞正低头记笔记,阳光落在他的发顶,能看见细细的绒毛。他忽然发现,张函瑞写字时总爱微微抿着嘴,嘴角会形成一个小小的弧度,像藏着什么心思。
下午自习课,陈浚铭被一道数学题难住了,抓耳挠腮半天没头绪。他瞅了眼张函瑞,对方正专注地看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上敲着,像是在想事情。
“张函瑞,”陈浚铭没忍住,把练习册推过去,“这题……”
话没说完,就见张函瑞猛地回过头,眼神里带着点慌乱,像被抓包的小偷。他飞快地低下头,指尖在桌沿上顿了顿,才轻声问:“哪道?”
陈浚铭指了指那道几何题,看着张函瑞拿起笔。对方的手指很稳,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线条。讲解时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偶尔抬眼和他对视,会像被烫到似的立刻移开视线。
“听懂了吗?”张函瑞放下笔,指尖有点发红。
“差不多……吧?”陈浚铭挠挠头,其实没太听清,光顾着看他说话时颤动的睫毛了。
张函瑞没拆穿他,只是把自己的草稿纸撕下来递过去:“步骤写在上面了,看不懂再问我。”
纸角有点卷,上面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连辅助线都画得笔直。陈浚铭捏着那张纸,忽然发现背面有个小小的涂鸦,是只简笔画的小狗,正叼着个篮球,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个“铭”字。
他猛地抬头看向张函瑞,对方已经转回去假装看书了,耳根却红得像被夕阳染过。
放学时陈浚铭堵在教室门口,把那张草稿纸举到张函瑞面前:“这小狗是你画的?”
张函瑞的脚步顿住,眼神躲闪着:“不是……可能是不小心划到的。”
“骗人。”陈浚铭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这字明明是你写的,跟你笔记上的一样。”他凑近了些,故意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偷偷给我画小像呢?”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张函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退了半步,书包带滑到胳膊上。“胡说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却没真的生气。
陈浚铭见好就收,伸手帮他把书包带拉好:“走吧,请你喝汽水。”
这次张函瑞没拒绝,只是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两人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陈浚铭叽叽喳喳说着班里的趣事,张函瑞偶尔应一声,更多时候只是听着,嘴角却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路过文具店时,陈浚铭突然停下来,指着橱窗里的钢笔:“上次那支笔坏没坏?我赔你一支新的吧。”
张函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摇摇头:“没坏,还能用。”他顿了顿,忽然说,“那是我爸送我的,小学毕业时给的。”
陈浚铭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他看见张函瑞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水面被风吹起的涟漪,很快又平复下去。
走到岔路口时,陈浚铭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到张函瑞手里:“这个甜,你肯定爱吃。”
是颗草莓味的硬糖,在夕阳下泛着透明的光泽。张函瑞捏着那颗糖,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明天见。”陈浚铭冲他摆摆手,转身跑向另一条路,白色的校服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张函瑞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糖。糖纸被捏得发皱,草莓味的酸甜却钻进鼻腔里,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他忽然想起刚才陈浚铭帮他拉书包带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他后颈的温度,像电流似的,麻酥酥地窜进心里。
他把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抬头时,天边的晚霞红得正好,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盘,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温柔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