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斗笑社》的邀约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后台激起层层涟漪。秦霄贤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嘴里念叨着“镜头要找角度”;尚九熙拿着小本本写段子,时不时抓着何九华试包袱;连最沉得住气的周九良,练三弦的时间都比往常多了一倍。曲云笙看着这群突然“卷”起来的师弟,只觉得好笑——果然,还是得有目标才能逼出他们的劲头。
可这份积极性没维持多久,就被曲云笙的“特训”打回了原形。
这天下午,训练室的惨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路过的岳云鹏刚掀开帘子,就被里面的阵仗吓了一跳——张云雷正背对着他站着,脑袋耷拉着,像只挨了训的鹌鹑;曲云笙手里捏着根教鞭(其实是根竹制快板),正指着墙上的歌词本,声音冷得像冰:“‘桃叶儿尖上尖’,‘尖’字要往上挑,不是让你往下压!你这唱的是《探清水河》,不是《哭七关》,悲戚戚的给谁看?”
“我…我这不是想唱出点新意嘛…”张云雷的声音带着委屈,还夹杂着点不服气。他这版《探清水河》在小园子里唱了无数遍,观众都爱听,怎么到师姐这儿就处处是毛病?
“新意不是瞎唱!”曲云笙拿着教鞭往他背上轻轻一抽,“太平歌词讲究‘字正腔圆’,每个字的气口、声调都有讲究。你这‘尖’字压下去,后面的‘柳叶儿就遮满了天’怎么接?气都断了!”
她接过张云雷手里的御子板,手腕一抖,打出段清亮的节奏,开口就唱:“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同样的歌词,从她嘴里出来,“尖”字脆得像咬碎了冰糖,尾音轻轻往上扬,带着股说不出的俏;“天”字拖得绵长,气口稳得像深潭,明明是女子的嗓音,却比张云雷多了几分清亮,把那股江南小调的韵味唱得淋漓尽致。
张云雷的脸“腾”地红了。他唱这曲子时总带着点个人风格的沙哑,听着是有味道,可跟师姐这字正腔圆的版本一比,确实少了点“规矩”里的东西。
“听见了?”曲云笙把御子板扔回给他,“这才是《探清水河》该有的调。不是让你丢了自己的风格,是让你在规矩里找新意,不是瞎改!”
岳云鹏在门口看得直乐,刚要开口调侃,就见曲云笙转过头,眼神像雷达似的扫过来:“岳哥来得正好,帮我听听他唱的。”
张云雷立刻瞪了岳云鹏一眼,那眼神明晃晃写着“敢笑我试试”。岳云鹏识趣地闭了嘴,一本正经地说:“师姐教得对,辫儿是得练练气口。”
训练室里的“惨叫”还在继续。曲云笙教完张云雷,又盯上了正在背《报菜名》的秦霄贤。“‘蒸鹿尾儿’的‘尾’字,是翘舌音,不是平舌!”她拿着教鞭敲了敲黑板,“舌头卷起来,再练十遍!”
秦霄贤哭丧着脸,扯着嗓子喊:“蒸鹿尾儿、蒸鹿尾儿……”喊到第五遍,舌头都快打结了,曲云笙才点头:“勉强过关。”
旁边的张九龄和王九龙正练《对春联》,刚说到“风吹马尾千条线”,就被曲云笙打断:“‘线’字要收着点,别吼那么大声,显得没文化!”她示范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相声是说给人听的,不是喊给人听的。”
周九良抱着三弦坐在角落,本想当个安静的旁观者,没承想曲云笙突然把教鞭指向他:“九良,你那《夜深沉》的引子,再弹一遍我听听。”
他手一抖,琴弦发出个刺耳的音,脸瞬间红了。晨练时刚被特别指导过,这会要是弹不好,也太丢人了。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琴弦上,调子缓缓流淌出来,比早上稳了许多,转调的地方也自然了,只是还带着点紧张的僵硬。
“还行。”曲云笙点点头,“就是太急了,三弦的‘韵’在‘缓’,你得学会‘等’——等音准落稳了,再往下走。”她走到他身边,伸手覆在他手背上,带着他的手指慢慢拨弦,“对,就是这个速度,像走路似的,一步一步踩实了。”
周九良的耳根红得能滴出血,却没躲。师姐的指尖带着薄茧,落在他手背上时很轻,却像有股魔力,让他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琴弦的调子渐渐变得舒缓,像月光淌过湖面。
岳云鹏在旁边看得直咋舌,偷偷跟张云雷说:“你这师姐,比师父还严呢。当年师父最多罚我抄本子,她这是全方位无死角打击啊。”
张云雷哼了一声,嘴角却偷偷往上翘:“严点好。你没看出来?秦霄贤的绕口令顺了,九龄的嗓子也亮了,九良那三弦,快赶上专业水准了。”
正说着,李霄樵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几杯茶水:“师姐,师哥们,歇会儿喝口水吧。”他把一杯胖大海递到曲云笙面前,眼里带着敬佩,“您教的这些,比我们在学校学的管用多了。”
曲云笙接过茶杯,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到晚饭时间。训练室里的师弟们虽个个面带“菜色”,眼神却比早上亮了许多,连背词的声音都透着股劲儿。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她放下教鞭,“晚上回去把今天教的再琢磨琢磨,明天检查。”
“耶!”师兄弟们像得到特赦,瞬间瘫在椅子上,秦霄贤更是直接趴在桌上装死。
曲云笙看着他们这副模样,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周九良的声音:“师姐,明天…明天还能教我三弦吗?”
她回头,看见周九良抱着琴站在那儿,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了层金边,像幅安静的画。
“看你表现。”曲云笙勾了勾唇角,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训练室里,秦霄贤探出头:“九良,你这是被虐出感情了?”
周九良没理他,只是低头拨了下琴弦,那调子轻快得像在笑。张云雷看着他,又看了看曲云笙离开的方向,端起茶杯喝了口,心里清楚——这后台,是真的要变样了。而这样的“噩梦”,怕是还得持续一阵子。但谁都知道,这“噩梦”里藏着的,是能让他们在舞台上发光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