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过往

训练室的喧嚣渐渐平息，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给散落的快板、叠放的大褂镀上了层暖光。王九龙蹲在角落里翻找东西，不知碰倒了哪个旧箱子，“哗啦”一声，一堆泛黄的照片和旧本子滚了出来。

“哎，这是什么？”他捡起来翻看，突然“嚯”了一声，举着张照片冲过来，“你们快看！”

围过来的师兄弟都伸长了脖子。照片有些褪色，边角卷着毛边，上面是个梳着马尾辫的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大褂，站在郭德纲身边，手里还攥着块醒木，眉眼间带着点没褪去的婴儿肥，眼神却亮得惊人——正是年少时的曲云笙。

“这是…师姐？”秦霄贤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手指在照片边缘轻轻摩挲，“这得是多少年前的照片啊？”

“看背景，像是小茶馆那会儿。”张九龄指着照片里模糊的“德云社”木牌，“我刚进社时，那牌子就已经换了新的。”

王九龙翻到照片背面，上面有行钢笔字，是郭德纲的笔迹：“云笙开蒙日，《报菜名》初成。”

“开蒙日？”尚九熙凑得更近了，忽然指着照片里郭德纲身边的位置，“等等！师姐旁边…是不是空着个捧哏的位置？”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照片里的曲云笙站在逗哏的位置，郭德纲站在侧后方，显然是在指导，而本该站捧哏位置的地方，确实空着。

“难道…师姐当年是逗哏的？”李霄樵挠着头，满脸不可思议。他见过的女相声演员大多是捧哏，像曲云笙这样站在逗哏位，还能让郭德纲亲自指导的，闻所未闻。

周九良一直没说话，此刻突然开口：“不止。”他从那堆旧物里抽出个蓝皮本子，翻开泛黄的纸页，里面是手写的相声脚本，标题是《八扇屏》，逗哏处赫然写着“曲云笙”，捧哏处则是“郭德纲”。

“我的天！”何九华惊得推了推眼镜，声音都变了调，“师姐居然给师父捧过哏？！不对…是师父给师姐捧哏？！”

本子里的字迹娟秀有力，有几处被红笔圈改，旁边还写着批注：“此处气口再沉半分”“这个包袱可以再炸一点”，都是郭德纲的笔迹。最让人震惊的是最后一页，贴着张小小的演出海报，上面写着“攒底：《八扇屏》，表演者：郭德纲、曲云笙”。

训练室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谁都知道，《八扇屏》是相声里的硬骨头，尤其考验逗哏的功力，别说女子，就是很多男先生都不敢轻易碰。而曲云笙不仅演了，还能和郭德纲合作攒底，这能耐，简直想都不敢想。

“难怪…难怪师姐敢改《报菜名》。”秦霄贤喃喃自语，“原来当年就跟师父演过《八扇屏》…”

“我就说师姐的底气哪儿来的。”张九龄摸着下巴，眼神里满是崇拜，“能让师父亲自给她捧哏，这在整个德云社，怕是独一份吧？”

王九龙又翻出几张照片，有曲云笙拿着快板站在台上的，有她蹲在后台给郭德纲递茶的，还有一张是她和张云雷、岳云鹏的合影，三个半大的孩子挤在一块，脸上糊着蛋糕奶油，笑得没心没肺。

“这张是岳哥第一次攒底后拍的。”王九龙指着照片，“听师娘说，那天师姐特意买了蛋糕，还说‘以后咱们云字科，要一个个都成角儿’。”

尚九熙看着照片里少女清亮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师姐对他们这么严——她是真的盼着他们好，盼着德云社好，就像当年盼着张云雷、岳云鹏成角儿那样。

“你们在看什么呢？”曲云笙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刚去师父那儿送文件，回来就看见一群师弟围着堆旧物，个个眼神古怪。

师兄弟们像被抓包的小学生，慌忙把照片往身后藏。王九龙手忙脚乱，照片“啪”地掉在地上，正好是那张《八扇屏》的演出海报。

曲云笙弯腰捡起，指尖拂过海报上的字迹，嘴角勾起抹怀念的笑：“这都被你们翻出来了？”

“师姐，您真跟师父演过《八扇屏》啊？”秦霄贤忍不住问，眼睛里满是好奇。

“演过。”曲云笙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那会儿我刚拜师，师父说要给我‘开荤’，就选了《八扇屏》。”

“那…是师父给您捧哏？”尚九熙追问。

“算是吧。”曲云笙笑了，“其实是他老人家在旁边给我兜着，怕我怯场。”她顿了顿，眼神悠远起来，“那是我第一次演攒底，紧张得腿都抖，师父就悄悄在侧幕给我比手势，告诉我该在哪儿换气，在哪儿甩包袱。”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魔力，把所有人都带回了那个小茶馆的夜晚——灯光昏黄，观众不多，少女站在台上，声音发颤却眼神坚定，侧幕里，师父的手势像灯塔，照亮了她的舞台路。

“后来呢？”李霄樵听得入了迷。

“后来啊…”曲云笙合上海报，“后来就演多了，也就不紧张了。”她没说的是，为了那场《八扇屏》，她把词儿抄了一百遍，在镜子前练了无数次，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就用手比划，直到师父说“有点意思了”，才敢上台。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训练室里亮起了灯。曲云笙把照片和本子放回箱子里，看着围在身边的师弟们，忽然笑道：“别总琢磨过去的事。你们现在的条件比我们当年好多了，更得好好练，将来啊，也得有让师父给你们‘捧哏’的本事。”

“嗯！”师兄弟们重重点头，眼神里的光比灯光还亮。

周九良看着曲云笙的背影，忽然拿起三弦，轻轻拨了个音。那调子悠长而坚定，像在应和着什么。他知道，师姐的神秘过往，不是用来仰望的传奇，是该被他们接过来，继续写下去的故事。

训练室的门轻轻关上，把那些泛黄的回忆和崭新的期待，都留在了暖黄的灯光里。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