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轻柔地洒进窗纱，李相夷早已梳洗整齐。他站在铜镜前，将衣冠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连发丝都一根根捋顺。昨日方多病答应今早陪他逛天机山庄的花园，这可是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几声轻微的敲门声。
李相夷快步上前拉开门，却见离儿端着早膳立在门外。
“方公子呢？”李相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来的不是他期待的人。
离儿抿嘴轻笑：“少爷昨夜看书太晚，睡得迟了些，现在还没起来呢。他让我先带李公子逛逛。”
李相夷眼珠一转，带着些许恳求：“姐姐，你家少爷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我去厨房给他做点。”
“这……”离儿面露犹豫，“少爷的饮食一向专人负责，外人不好插手……”
“我就煮碗粥，绝对没坏心思。”李相夷双手合十，一脸诚恳，“姐姐，帮帮忙嘛。”
离儿被他逗得一笑：“少爷最爱冰糖莲子粥，厨房在东厢转角处。”
一刻钟后，李相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来到方多病的院子。刚进门，便听到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他心头一紧，加快了步伐。
方多病披着外衣坐在床边，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见到李相夷进来，慌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但那抹刺目的红色还是被李相夷捕捉到了。
“你怎么来了？”方多病强打精神问道。
李相夷压下心中的疼惜，笑着举起手中的粥碗：“给你送早餐啊，我亲手煮的，尝尝？”
方多病微微一愣，接过碗小口啜饮。粥的火候恰到好处，莲子软糯香甜，冰糖的甜味让人感到舒心。
“好喝吗？”李相夷期待地问。
“嗯。”方多病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我会的可多啦。”李相夷得意地说，“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吃扬州城最好吃的馄饨，逛最热闹的夜市……”
方多病眼神微微黯淡：“父亲从不让我去那些地方，说太乱了。”
“怕什么，有我在呢！”李相夷拍拍胸脯，自信满满，“保证把你安全带回来。”
方多病看着他那副自信的模样，不禁莞尔：“你呀……”
喝完粥，方多病气色好了些，坚持要带李相夷逛花园。两人漫步在花间小径，秋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
“这是什么花？我从没见过。”李相夷指着一丛蓝色小花问。
“忘忧草，西域传来的。”方多病弯腰轻抚花瓣，“我十岁那年，一个西域商人送给父亲的。据说能安神助眠，我就移了几株到院里。”
李相夷注意到他说起花草时眼睛发亮，与平日判若两人：“你喜欢养花？”
“嗯。”方多病难得露出腼腆的笑容，“这些花草不会嫌我病弱，只要用心照料，就会回报以芬芳。”
李相夷心头一热，脱口而出：“我也喜欢你，不管你病不病。”
方多病顿时红了脸，转身就走：“胡说什么！”
“哎，等等我！”李相夷连忙追上，“我说真的！你看这株芍药，花开得再美也会凋谢，可人们还是喜欢它，不是吗？”
方多病停下脚步，幽幽道：“可我连盛开的机会都没有……”
“谁说的！”李相夷一把拉住他的手，“在我眼里，你就是开得最盛的那朵花。”
方多病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由他握着，低声道：“油嘴滑舌……”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跑来：“少爷，不好了！城西又有个姑娘失踪了，官府的人正在前厅等老爷呢！”
方多病眉头一皱：“第几个了？”
“这个月第三个。”家丁擦了擦汗，“都是十六七岁的姑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相夷和方多病对视一眼，默契地向前厅走去。
方尚书正在接待扬州知府，见儿子进来，皱眉道：“小宝，你出来做什么？回去休息。”
“父亲，听说又有人失踪了？”方多病坚持问道。
知府叹了口气：“是啊，今早发现的。城南绸缎庄王掌柜的闺女，昨夜还好好的，今早房门大开，人不见了。”
“有什么线索吗？”李相夷插嘴道。
知府看了他一眼，方尚书介绍道：“这是李相夷少侠，暂住寒舍。”
“哦，比武招亲的胜者！”知府恍然大悟，“线索嘛……几个失踪姑娘的房里都发现了一片黑色羽毛。”
“羽毛？”李相夷若有所思。
知府走后，李相夷对方多病道：“我想去看看案发现场。”
“我也去。”方多病立刻说。
“不行！”方尚书厉声制止，“小宝，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李少侠若想查案，自便就是。”
方多病还要争辩，李相夷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方大人放心，我去看看就回。”
离开前厅，方多病拽住李相夷：“你打算甩开我单独行动？”
“哪能啊。”李相夷眨眨眼，“等天黑，我带你偷偷溜出去。”
方多病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这还差不多。”
月上柳梢头，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翻出天机山庄的围墙。方多病虽体弱，但轻功着实不错，落地时比李相夷还轻巧几分。
“可以啊方公子。”李相夷小声赞叹。
方多病得意地挑眉：“你以为天下第一美人只会绣花吗？”
两人借着夜色来到城南绸缎庄。王掌柜一家已经搬去亲戚家暂住，只留了个老仆看门。李相夷点了老仆的睡穴，轻松进入内院。
失踪姑娘的闺房还保持着原样。李相夷点燃一支蜡烛，仔细查看。床铺凌乱，窗户从内锁着，门闩却有被利器划开的痕迹。
“看这里。”方多病从梳妆台下捡起一片黑色羽毛，“和知府说的一样。”
李相夷接过羽毛，在烛光下仔细观察：“这不是普通鸟类的羽毛，太硬了，像是……”
“像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方多病接话，“我怀疑是人为放置的障眼法。”
两人又查看了其他角落，在窗框上发现了几道奇怪的划痕。
“这是……爪痕？”李相夷比划着，“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爪子？”
方多病突然打了个寒颤：“我小时候听奶娘讲过，西南有种邪术，能把人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
“嘘！”李相夷猛地捂住他的嘴，“有人来了！”
他迅速吹灭蜡烛，拉着方多病躲进衣柜。柜内空间狭小，两人不得不紧贴在一起。方多病的心跳声近在咫尺，李相夷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翻动东西的声音。李相夷透过柜门缝隙看到一个人影正在翻找梳妆台。
突然，那人停下动作，转向衣柜。李相夷屏住呼吸，感觉方多病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吱呀”一声，柜门被猛地拉开！一个蒙面黑衣人站在面前，眼中闪着凶光。
李相夷反应极快，一掌拍出。黑衣人侧身避开，反手就是三枚暗器射来。李相夷拔剑格挡，同时将方多病护在身后。
“找死！”黑衣人声音嘶哑，招式狠辣。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过了十几招，李相夷惊讶地发现对方武功路数诡异，不似中原门派。
黑衣人突然虚晃一招，破窗而出。李相夷正要追击，方多病却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怎么了？”李相夷慌忙扶住他。
方多病捂着胸口，脸色惨白：“没……没事，就是突然心口疼……”
李相夷二话不说将他打横抱起：“我们回去。”
“放我下来！”方多病挣扎道，“我能走……”
“别动！”李相夷难得严厉，“再动我就当街亲你。”
方多病顿时安静如鸡，把脸埋在他肩头不敢抬起来。
回到天机山庄附近，李相夷才把方多病放下。两人悄悄翻墙入院，刚落地就被一队护卫围住。
“少爷，老爷让您一回来就去见他。”护卫长面无表情地说。
方尚书书房里，气氛凝重。方多病跪在地上，李相夷站在一旁。
“胡闹！”方尚书拍案而起，“小宝，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还有你，李少侠，我允许你住在府里，不是让你带着我儿子去冒险的！”
“父亲，是我坚持要去的。”方多病抬头道，“那些失踪的姑娘多可怜，我们若能帮忙……”
“住口！”方尚书怒道，“从今日起，你不准出院门一步！李少侠，请你明日就离开天机山庄。”
李相夷正要说话，方多病却猛地站起：“父亲若赶他走，儿子就跟他一起走！”
“你！”方尚书气得发抖，“反了你了！”
眼看父子俩僵持不下，李相夷上前一步：“方大人息怒。今晚确实是我不对，不该带方公子涉险。但那些失踪的姑娘确实需要帮助，能否允许我继续调查？我保证不再让方公子参与。”
方尚书看看儿子倔强的表情，长叹一声：“罢了。李少侠可以继续查案，但小宝必须禁足。”
离开书房，方多病气呼呼地走在前面。李相夷追上去：“别生气啦，你父亲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方多病闷闷地说，“但我讨厌被当成瓷娃娃一样关着。”
李相夷想了想：“这样，我白天去查案，晚上回来告诉你进展，如何？”
方多病这才脸色稍霁：“你要小心。那个黑衣人武功怪异，不像善茬。”
“放心。”李相夷笑道，“能伤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接下来的几天，李相夷早出晚归，四处查访。每晚回来，方多病都会在凉亭等他，备好茶点听他讲述调查进展。
“我发现所有失踪姑娘都是阴年阴月阴日生的。”第五天晚上，李相夷边吃点心边说，“这绝对不是巧合。”
方多病若有所思：“阴时出生的女子……古籍上记载有些邪术需要这样的祭品。”
“还有那片黑羽毛，”李相夷继续道，“我请教了几个江湖朋友，说是一种叫‘黑鸦’的杀手组织喜欢留这种标记。”
方多病正要说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李相夷连忙上前轻拍他的背，却见帕子上沾了血迹。
“我去叫大夫！”李相夷慌了。
“不用……”方多病拉住他，“老毛病了，喝药就好。”
李相夷不由分说将他抱回卧室，亲自煎药。看着方多病喝完药睡下，他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走到院中，李相夷突然感觉有人监视。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棵树下，猛地拔剑刺向树冠！
“叮”的一声，剑尖被一把短刀架住。一个黑影从树上翻下，正是那晚的黑衣人。
“果然是你。”李相夷冷笑，“跟踪我？”
黑衣人嘶声道：“小子，别多管闲事。那些女子是主人要的祭品，不是你惹得起的。”
“祭品？”李相夷眼中杀意凛然，“你们把活人当祭品？”
“嘿嘿，很快你就会知道了。”黑衣人突然扬手撒出一把粉末，趁李相夷视线受阻，纵身跃上屋顶。
李相夷正要追击，突然想到方多病独自在房内，急忙折返。确认方多病安全无恙后，他坐在院中石凳上，思索着“祭品”二字。
月光如水，李相夷想起小时候师父讲过的邪术传说。若真有人用活人祭炼邪功，那必须尽快阻止。
他看向方多病的窗户，暗下决心：一定要解决此事，不能再让方多病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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