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剧本的开机仪式办得声势浩大,红绸裹着的摄像机前摆着瓜果糕点,主创团队站成一排鞠躬时,白悦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的顾言琛。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对着镜头的笑容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可在无人注意的间隙,投向她的眼神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有警惕,有探究,还有一丝被戳破秘密的不自在。
“白老师,以后请多指教。”顾言琛的声音隔着礼仪性的距离传来,尾音压得很平。
白悦笑眯眯地弯腰回礼,旗袍裙摆扫过地面的红毯:“顾老师是前辈,该我多向您学习才是。”她特意加重了“学习”两个字,抬眼时恰好撞上他的目光,眼底那点藏不住的调侃像投进湖面的石子,漾得顾言琛喉结动了动,转身去和导演寒暄了。
开机第一场戏就赶上了雨戏。白悦换上灰扑扑的粗布侍女服,跪在泼过水的青石板上时,凉意顺着膝盖往上窜。导演举着喇叭喊“走位”,她试着垂眸蹙眉,把原主记忆里那种“明明攥紧了拳头,脸上却要装得温顺”的劲儿揉进眼神里——这是她研究剧本时琢磨出的细节,原主的演技之所以僵硬,就是总想着“演悲惨”,却忘了真正的卑微里藏着不甘。
“action!”
雨丝斜斜地打下来,起初只是细密的几点,落在脸上微凉。白悦立刻沉下肩,后背微微佝偻着,像是随时会被雨打垮,可那双藏在湿发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盯着前方青砖缝里的一抹青苔,仿佛那是唯一的希望。
“卡!情绪再收一点,别瞪眼睛!”导演喊停,白悦默默记下,调整呼吸重新来。
就在这时,头顶的降雨设备突然发出“滋啦”一声怪响,原本柔和的雨丝瞬间变成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甲道具上“砰砰”作响。场务们惊呼着扑过去检查设备,顾言琛饰演的王爷戏服还没换,站在廊下看着石板地上的白悦,眉头拧成了川字。
“先停!快把白悦扶起来!”导演扯着嗓子喊,手里的剧本都差点甩出去。
白悦却抬手摆了摆,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痕:“导演,我觉得这样更好。”她的声音混着雨声,却异常清晰,“您看,这么大的雨,她跪在这里,不仅是罚,更是在熬。熬得过,才有后面的路。”
她重新跪直了身体,这次连肩膀都不抖了,就那么定定地跪着,雨水模糊了她的表情,却让那份倔强透出屏幕来。顾言琛站在廊下,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雨幕里像株被狂风摁在地上的野草,突然想起自己刚出道时拍雨戏,冻得浑身发抖还要硬撑的样子——那时候他总觉得“敬业”是喊出来的,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投入藏在那些“没必要”的坚持里。
“继续拍!”导演被她眼里的劲儿打动了,举着喇叭吼道。
这场戏拍完时,白悦的睫毛都冻成了冰碴。助理小陈抱着毛毯冲过来裹住她,姜汤碗递到手里时还在发烫,她双手捧着碗暖手,指节冻得泛白。
“刚才……”顾言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悦回头时,看见他手里也端着碗姜汤,不知站了多久,“你表现得很不错。”
这句夸奖来得突然,白悦挑了挑眉,故意把姜汤碗往他面前凑了凑:“顾老师这是转性了?不担心我抢你风头了?”
顾言琛的耳尖在雨雾里泛了点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逗你的。”白悦仰头喝了口姜汤,辛辣的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她咂咂嘴笑了,“其实我还真有件事想请教顾老师——你说,要是有个明星,他的秘密被人攥在手里,是该花钱封口呢,还是主动认了划算?”
顾言琛的脸色“唰”地变了,手里的姜汤碗晃了晃,差点洒出来。白悦却像没看见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开玩笑的,顾老师别紧张。”她转身跟着助理往化妆间走,留顾言琛站在原地,看着她被毛毯裹得像个粽子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女人就像带刺的姜,看着不起眼,咬一口能让人从嗓子辣到心里。
化妆间里,小陈边给白悦擦头发边咋舌:“悦姐,你刚才是真不怕冻啊?顾影帝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白悦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镜中的人脸颊泛着冻出来的红晕,眼神却清明得很:“他看我是因为猜不透我。以前他觉得我是块能随便拿捏的木头,现在发现是块带钉子的铁板,能不稀奇吗?”她拿起桌上的剧本,翻到下一场戏的标注,指尖在“王爷与侍女初遇”那页顿了顿,“接下来,才该让他好好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