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熙捏着信封的手指忽然用力，纸页边缘硌得指腹发疼。她走到窗边，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高瑛那件黑色皮衣上，像两道沉默的剪影。
拆开信封时，信纸簌簌作响。高瑛的字迹带着惯有的凌厉，笔画却比平时轻了些，像是怕戳破这张薄薄的纸——就像当年在影曳，她总在李允熙搞坏门锁后，一边骂她莽撞一边轻手轻脚帮她修。
「允熙：
提笔时突然想起在影曳那两年的默契不用多说，你挑眉时我就知道要掏左边的枪，我摸后腰时你准会递来备用弹夹。他们说我们是疯批搭档，其实我知道，你只是比谁都清楚，只有变得更强才配谈恩怨。
第二年年末你说要回H国，要去了解恩怨。我骂你自寻死路，手却不停默默的收拾我的行李。
这一年在H国，挺荒唐的。以前在影曳看惯了鲜血，现在却会记得悠梨泡的海带汤要多放两勺糖，会在金智媛泡龙井时嫌她水温不够。那天看你们在客厅抢遥控器，悠梨闹着要听EXO的歌，你翻着白眼却把音量调大了些——我突然就明白了，原来家不是四面墙，是有人会记得你不吃香菜，会在你炸毛时递颗糖。
悠梨这丫头，看着犟得像头小牛，其实胆子比谁都小。上次打雷她缩在沙发角落，攥着我的衣角发抖，却还是嘴硬。你得盯着她按时吃饭，她总把泡面藏在衣柜里；射击时别让她咬嘴唇，上次差点把自己咬出血；还有，她怕黑，夜里记得提醒她开夜灯——就像我一直做的那样。
答应我，帮我照顾好她。
不多说了，都在心里了。
高瑛」
李允熙的指尖按在最后那句“都在心里了”上，纸页被按出一道浅浅的折痕。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出发前，高瑛告诉她她房间有东西要给他俩看，不过是需要等回来后在去看。
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房间里暗了一瞬。书桌上的夜灯发出暖黄的光，照着李允熙脸上滑落的泪——她没像姜悠梨那样哭出声，只是任由眼泪砸在信纸上。
走廊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金钟仁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温水。他没进来，只是低声说：“楼下……大家都还等着。”
李允熙把信纸折好，重新塞回信封，放进自己风衣内侧的口袋里——那里贴着心口，能感受到纸张被体温焐热的温度。她站起身时，高瑛挂在衣柜里的那件风衣轻轻晃了晃，像是在跟她告别。
“知道了。”她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只是眼眶还红着。
金钟仁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金钟仁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脸上未愈的擦伤，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没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
他的动作很轻，刻意避开了她脸上的擦伤，手臂也只虚虚环着她的后背，生怕碰到她可能不适的地方。“没事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沉稳的安抚力量，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我们后面一阵子没行程，这阵子我多陪陪你。”
李允熙浑身一僵，小腿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牵扯着发疼，让她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但金钟仁的怀抱很稳，带着他身上惯有的淡淡沐浴露的气息，意外地让人安心。她没有推开，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却依旧没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复下来，直起身时，脸上的擦伤因为刚才的动作又泛起了红。金钟仁松开手，目光落在她脸上，轻声道：“刚才都暻秀把悠梨带下去了。”
李允熙垂下眼，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小腿，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绷带边缘。“知道了。”她顿了顿，声音还有些沙哑，“走吧。”
金钟仁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在她转身时，很自然地走在了她身侧靠后的位置。李允熙下楼时，小腿的伤让她步伐有些不稳，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疼，金钟仁就在旁边，不远不近地跟着，随时准备着在她快要摔倒时扶一把，却又不显得刻意。
楼下客厅的灯光亮得很，能听到金智媛和吴世勋谈论说话的声音，还有姜悠梨压抑着的、带着鼻音的抽泣。李允熙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将所有的脆弱都暂时收进了风衣内侧的口袋里，和那封贴着心口的信一起，妥帖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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