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裹着血腥气吹过,卷起地上的碎叶与血珠,落在唐清黎苍白的脸颊上,带着刺骨的凉。
想让她死?那也得问问她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唐清黎眼眸微合,呼吸渐沉,刹那间,一层淡金色的微弱光芒自她心口悄然溢出,顺着纤细的指尖缓缓流淌,像一条濒死的萤火,牵引着她早已枯竭的魂力本源,连空气都仿佛跟着泛起细碎的光粒。
就在她打算透支魂力准备做最后挣扎时,前方突然响起一阵魂兽的惨叫声,那声音凄厉得像被撕裂的丝绸,震得林间的晨露簌簌落下。
唐清黎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骤然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揽入怀中。那怀抱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急促的温热,心跳得又快又重,隔着衣料传到她心口,像擂鼓般敲散了她大半的恐惧。
唐清黎浑身一僵,残存的意识在剧痛与安稳中拉扯。她费力地掀开眼皮,睫毛上沾着的血珠顺着眼角滑落,抬眼便撞进一双盛满惊怒与后怕的墨色眼眸里。
翊凌瑾的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饱满的额角,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底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情绪,连唇线都绷得笔直,下颌线因用力而泛着冷硬的弧度。
“阿…阿瑾。”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吐出三个字,就被他按回肩头。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后颈,带着滚烫的温度,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乖,先别说话。”翊凌瑾的声音发紧,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抚过她后背的伤口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可触及那片湿黏的血迹时,指腹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随即他举起手臂,淡蓝色的魂力如流水般从手掌倾射而出,洒在唐清黎身上,带着治愈的暖意,暂时缓解了她浑身撕心裂肺的疼。
身体的痛楚微微一缓,唐清黎才听清周遭的动静。她偏过头,透过翊凌瑾的臂弯看去,只见沈予安正手持长剑,站在三头魂兽的尸身之间。他白色的衣袍上被血溅上了几点暗红,剑身上的血渍顺着剑刃缓缓滴落,砸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侧脸线条冷硬如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杀气,连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跟着凝固了。
“师傅……”唐清黎轻唤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
沈予安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时,那股凛冽的杀气瞬间敛去,只剩下沉沉的后悔与心疼。他快步走过来,脚步有些急切,往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眉眼此刻拧成了川字,声音低沉得像闷雷:“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来的。”
唐清黎微微一愣,想摇头,却发现脖颈僵硬得不听使唤,只能勉强扯了个笑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师傅,我没事……不怪您。”
话音刚落,唐清黎便感觉眼皮重得像坠了铅。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又酸又痛,连呼吸都带着牵扯伤口的疼。
她无意识地往翊凌瑾怀里钻了钻,将脸埋在他的衣襟处。唐清黎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疲惫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阿瑾……我好累。”她迷迷糊糊地呢喃,声音低得像梦呓。
翊凌瑾手臂一紧,将她抱得更稳了些,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他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睡吧,我在。”
待到唐清黎沉沉昏过去后,翊凌瑾的眸光瞬间变得凌厉,他抬眼看向沈予安,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沈予安,这就是你说的历练?”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连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跟着降了温,“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一个也不想听。”
沈予安难得地沉默了,他望着唐清黎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一时语塞。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这是我没料到的。我没想到会有五万年魂兽分别袭击两边。”不然他也不会赶不到了。
翊凌瑾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唐清黎身上的伤口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外翻,染红了她原本白色的衣衫,连他抱着她的手臂都沾满了温热的血。
他眸色暗沉如墨,心里的懊悔像藤蔓般疯长:要是他当初没听沈予安的话,执意跟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沈予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奄奄一息的碧韵灵笙兽上,那魂兽趴在地上,碧色的光晕几乎熄灭,只剩下微弱的呼吸。他走过去,一把抓住魂兽的后颈,走到翊凌瑾身边,低声说道:“回去吧。阿黎的魂兽我有办法保住,等她醒来吸收正好。至于你的魂兽……自己找办法。”
翊凌瑾的目光从唐清黎的伤口移开,落在沈予安手中的碧韵灵笙兽身上,没接话,只是抱着唐清黎转身。他的脚步沉稳而缓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颠到怀里的人,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沈予安拎着魂兽跟在后面,林间的日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